卷六十一 传·儒林传
古之儒者,博学乎《六艺》之文。《六艺》者,王教之典籍,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伦,致至治之成法也。周道既衰,坏于幽、厉,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陵夷二百余年而孔子兴,衷圣德遭季世,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乃叹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于是应聘诸侯,以答礼行谊。西入周,南至楚,畏匡厄陈,奸七十余君。适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究观古今篇籍,乃称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又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于是叙《书》则断《尧典》,称乐则法《韶舞》,论《诗》则首《周南》。缀周之礼,因鲁《春秋》,举十二公行事,绳之以文、武之道,成一王法,至获麟而止。盖晚而好《易》,读之韦编三绝,而为之传。皆因近圣之事,以立先王之教,故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古代的儒者,对《六艺》文章都广泛学习。《六艺》,是王教的经典,先圣用来明天道,正人伦,达到天下大治的成法。周道衰微,坏于幽厉之时,礼乐征伐出自诸侯,衰落二百多年后孔子兴起,因圣德遭逢末世,智言不被用,大道不能通行,于是慨叹道:“凤鸟不来,河不出图,我算了吧!”“文王已死,文章之事岂不在此乎?”于是应聘于诸侯,以答礼行义。向西入周,向南到楚,受惊于匡,断粮于陈,干谒七十多个国君。到齐听到《韶》乐,三月不知肉味;从卫返鲁,然后音乐得以修正,《雅》《颂》各得其所。探查古今篇籍,于是称赞道:“尧做君主真伟大啊!衹有天最大,尧效法它。他的成就多么高啊,他的礼乐法度多么美好啊!”又说:“周追视二代,文章隆盛,我赞同周。”于是整述《书》便从《尧典》开始,称乐便以《韶舞》为法,论《诗》则以《周南》为首。连结周礼,循鲁《春秋》,列举十二公的行事,用文武之道为标准,成为一统王法,到获麟为止。晚年喜欢《易》,读《易》次数太多而使连缀竹简的皮带断了好几次,为之作传。都是以近代圣王之事,来确立先王之教。所以说:“传承而不创新,诚信而好古;”“下学人事,上达天命,知道我的大概是天吧!”
仲尼既没,七十子之徒散游诸侯,大者为卿相师傅,小者友教士大夫,或隐而不见。故子张居陈,澹台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贡终于齐。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氂之属,皆受业于子夏之伦,为王者师。是时,独魏文侯好学。天下并争于战国,儒术既黜焉,然齐鲁之间学者犹弗废,至于威、宣之际,孟子、孙卿之列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以学显于当世。
孔子去世以后,七十弟子散游诸侯,位高者为卿相师傅,位低者成为士大夫的师友,有的遁世隐身。所以上亟在速,澹台子羽在楚,王夏在垩河,子贡死在齐。像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牦等,都受业于子夏之辈,做王的老师。这时,衹有魏文侯好学。战国时天下纷争,儒术被贬斥,然而齐鲁之地的学者还未废大道,到威、宣之际,孟子、孙卿等都遵循夫子的大业并加以润色,以学问著称于当世。
及至秦始皇兼天下,燔《诗》、《书》,杀术士,六学从此缺矣。陈涉之王也,鲁诸儒持孔氏礼器往归之,于是孔甲为涉博士,卒与俱死。陈涉起匹夫,驱適戍以立号,不满岁而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搢绅先生负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禁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
等到秦始皇兼并天下,焚烧《诗》《书》,杀害术士,六学便从此残缺了。陈涉称王时,鲁国的儒士拿着孔氏礼器去归依他,于是孔甲成了陈涉的博士,最终和他一起死难。陈涉起身于匹夫,驱使谪戍而自立国号,不满一年就灭亡了,这本是很微浅的事,然而揞绅先生背着礼器委质为臣,是为什么呢?因为秦禁绝这项事业,心中积怒而依靠陈王来发泄。
及高皇帝诛项籍,引兵围鲁,鲁中诸儒尚讲诵习礼,弦歌之音不绝,岂非圣人遗化好学之国哉?于是诸儒始得修其经学,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作汉礼仪,因为奉常,诸弟子共定者,咸为选首,然后喟然兴于学。然尚有干戈,平定四海,亦未皇庠序之事也。孝惠、高后时,公卿皆武力功臣。孝文时颇登用,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及至孝景,不任儒,窦太后又好黄、老术,故诸博士具官待问,未有进者。
等到高皇帝杀项籍,率兵围鲁,鲁地儒士还在讲诵习礼,弦歌之声不断,难道不是圣人遣化的好学之国吗?于是诸儒才能开始修习经学,讲习大射、乡饮之礼。叔孙通制作汉礼仪,因此做了奉常,诸弟子一起参与制定的人,都成为选首,然后学术喟然而兴。然而仍有战事,要平定四海,也没有来得及兴办庠序之事。孝惠、高后时,公卿们都是武力功臣。孝文时稍有进用,但孝文本来喜好刑名之学。到了孝景,不任用儒生,窦太后又喜好黄老之术,所以诸博士备官待问,没有进用的。
汉兴,言《易》自淄川田生;言《书》自济南伏生;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燕则韩太傅;言《礼》,则鲁高堂生;言《春秋》,于齐则胡毋生,于赵则董仲舒。及窦太后崩,武安君田蚡为丞相,黜黄老、刑名百家之言,延文学儒者以百数,而公孙弘以治《春秋》为丞相,封侯,天下学士靡然乡风矣。
汉兴起,淄川田生讲《易》;济南伏生讲《书》;讲《诗》,在鲁是申培公,在齐是辕固生,在燕是韩太傅;讲《礼》,则是鲁高堂生;讲《春秋》的,在齐是胡毋生,在赵是董仲舒。等到宝太后崩,武安君田蚶做丞相,排斥黄老、刑名百家言论,延用文学儒士数百人,公孙弘因研究《春秋》而做了丞相封侯,天下学士纷纷效仿。
弘为学官,悼道之郁滞,乃请曰:“丞相、御史言:制曰‘盖闻导民以礼,风之以乐。婚姻者,居室之大伦也。今礼废乐崩,朕甚愍焉,故详延天下方闻之士,咸登诸朝。其令礼官劝学,讲议洽闻,举遗兴礼,以为天下先。太常议,予博士弟子,崇乡里之化,以厉贤材焉。’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议,曰:闻三代之道,乡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其劝善也,显之朝廷;其惩恶也,加之刑罚。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师始,由内及外。今陛下昭至德,开大明,配天地,本人伦,劝学兴礼,崇化厉贤,以风四方,太平之原也。古者政教未洽,不备其礼,请因旧官而兴焉。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复其身。太常择民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者,补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所闻,令、相、长、丞上属所二千石。二千石谨察可者,常与计偕,诣太常,得受业如弟子。一岁皆辄课,能通一艺以上,补文学掌故缺;其高第可以为郎中,太常籍奏。即有秀才异等,辄以名闻。其不事学若下材,及不能通一艺,辄罢之,而请诸能称者。巨谨案诏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谊,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小吏浅闻,弗能究宣,亡以明布谕下。以治礼掌故以文学礼义为官,迁留滞。请选择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艺以上补左右内史、太行卒史,比百石以下补郡太守卒史,皆各二人,边郡一人。先用诵多者,不足,择掌故以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备员。请著功令。它如律令。”
公孙弘是学官,伤心大道的衰微,于是奏请说:“丞相、御史说:制书说‘听说要以礼指导人民,以乐施行教化。婚姻,是居室的大伦。现在礼崩乐坏,朕很感伤,所以延用天下有道博闻之士,都录用于朝廷。应当令礼官劝学,讲释经义,广博见闻,举求遣逸,兴盛礼仪,作天下的榜样。太常建议,授予博士弟子,崇尚乡里教化,以劝勉贤才。’谨与太常臧、博士平等商议道:听说三代之道,乡里有教育之所,夏称校,殷称庠,周称序。劝勉善行,使之昭显于朝廷;惩治恶行,便施以刑罚。所以教化的实行,建立首善从京师开始,由内及外。现在陛下昭明至德,开大明,配天地,以人伦为本,劝学兴礼,崇尚教化,勉励贤才,来教化四方,这是太平的本源。古代政教没有普遍,礼仪不完备,请利用旧学官而兴起它。为博士官设置弟子五十人,免除其徭役。太常选择十八岁以上仪容端庄的人,补充博士弟子。郡国县官有爱好文献经典,敬重长上,恭守政教,顺行乡里,出入不违礼的,听说后,县令国相县长县丞报告所属的二千石。二千石谨慎察看,认为可以的,就与推荐的官吏一起,到太常去,就能够像弟子一样受业。第一年都专学一门,能通学一艺以上,补充文学掌故的空缺;高第可以为郎中,太常编选名册奏上。如果有奇异的人才,便单独具名上奏,那些不事学问的下才,以及不能精通一艺的,便免去资格,再请求能胜任的。臣谨案所颁发的诏书律令,分明天人之别,沟通古今道理,文章雅正,训辞深厚,恩泽宏美。小吏见闻浅薄,不能深刻宣传,无法明白颁布晓谕下民。因治礼掌故之官本以有文学习礼义为职,应该迁擢留滞的人才。请选择其俸禄相当二百石以上以及吏百石精通一艺以上者补左右内史、大行卒吏,相当百石以下的补郡太守卒史,都是每郡二人,边郡一人。先录用诵经多的,不足,就选择掌故来补中二千石属,文学掌故补郡属,以配足名额。请着于功令。其他的一如律令。”
制曰:“可。”自此以来,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学之士矣。
下诏说:“可以”。从这以后,公卿大夫士吏多文雅贤良文学之士。
昭帝时举贤良文学,增博士弟子员满百人,宣帝末增倍之。元帝好儒,能通一经者皆复。数年,以用度不足,更为设员千人,郡国置《五经》百石卒史。成帝末,或言孔子布衣养徒三千人,今天子太学弟子少,于是增弟子员三千人。岁余,复如故。平帝时王莽秉政,增元士之子得受业如弟子,勿以为员,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
昭帝的时候举荐贤良文学,增加博士弟子满一百人,宣啻末年又增加了一倍。亘查喜好儒学,能精通一经的都免除徭役。数年后,因为用度不足,改为设员一千人,郡国设置《五经》百石卒史。成帝末年,有人说孔子以平民身份养弟子三千人,现在天子太学弟子太少,于是增加弟子至三千人。一年多后,又恢复旧制。平帝时王莽执政,增加元士的子弟可以像弟子一样受业,不算作定员数中,岁课甲科四十人做郎中,乙科二十人做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
自鲁商瞿子木受《易》孔子,以授鲁桥庇子庸。子庸授江东馯臂子弓。子弓授燕周丑子家。子家授东武孙虞子乘。子乘授齐田何子装。及秦禁学,《易》为筮卜之书,独不禁,故传受者不绝也。汉兴,田何以齐田徙杜陵,号杜田生,授东武王同子中、雒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皆著《易传》数篇。同授淄川杨何,字叔元,元光中征为太中大夫。齐即墨城,至城阳相。广川孟但,为太子门大夫。鲁周霸、莒衡胡、临淄主父偃,皆以《易》至大官。要言《易》者本之田何。
从鲁商瞿子木受《易》于孔子,传授给鲁桥庇子庸。子庸传给江束肝臂子弓。子弓传给燕周丑子家。子家传给东武孙虞子乘。子乘传给齐田何子装。至秦禁学,《易》是筮b的书,惟独它不被禁绝,所以传受不断。汉兴起后,田何因为是旧齐国的田氏之族而被迁至杜陵,号为杜田生,传给束武王同子中、雒阳周王孙、丁宽、齐服生,都作了《易传》数篇。王回传给箠则握包,字叔元,元光中征做太中大夫。齐即墨成,宫至城阳相。广川孟但,做了太子门大夫。昼旦灵、莒衡胡、临淄主父偃,都因《易》做了大官。简要讲《易》起源于何田。
丁宽字子襄,梁人也。初,梁项生从田何受《易》,时宽为项生从者,读《易》精敏,才过项生,遂事何。学成,何谢宽。宽东归,何谓门人曰:“《易》以东矣。”宽至雒阳,复从周王孙受古义,号《周氏传》。景帝时,宽为梁孝王将军距吴、楚,号丁将军,作《易说》三万言,训故举大谊而已,今《小章句》是也。宽授同郡砀田王孙。王孙授施雠、孟喜、梁丘贺。繇是《易》有施、孟、梁丘之学。
丁宽字子襄,梁国人。起初銮更生随旦包学《易》,当时丁宽是项生的随从,读《易》精敏,才能超过蔓生,于是事奉旦包。学成后,旦包让丁宽离去。丁宽回到东方,田何对门人说:“《易》到了东方了。”工宽到费陨,又跟旦王瑟学古义,号称《周氏传》。墓壶时,工宽为銮画王率军抗拒吴楚,号为丁将军,作《易说》三万字,解释字义,举其大义而已,就是现在的《小章句》。工宣传给同郡彊旦王瑟。王瑟传给施鲢、垂喜、銮丘贺。由此《易》有施、孟、梁丘之学。
施雠字长卿,沛人也。沛与砀相近,雠为童子,从田王孙受《易》。后雠徙长陵,田王孙为博士,复从卒业,与孟喜、梁丘贺并为门人。谦让,常称学废,不教授。及梁丘贺为少府,事多,乃遣子临分将门人张禹等从雠问。雠自匿不肯见,贺固请,不得已乃授临等。于是贺荐雠:“结发事师数十年,贺不能及。”诏拜雠为博士。甘露中与《五经》诸儒杂论同异于石渠阁。雠授张禹、琅邪鲁伯。伯为会稽太守,禹至丞相。禹授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崇为九卿,宣大司空。禹、宣皆有传。鲁伯授太山毛莫如少路、琅邪邴丹曼容,著清名。莫如至常山太守。此其知名者也。由是施家有张、彭之学。
施雠字长卿,沛人。沛和砀很近,施雠是小孩时,跟旦旦噩学《易》。后来筵垡迁移到星陆,田王孙做了博士,又跟他完成了学业,和昼喜、梁丘贺都是门人。他很谦让,常自称学业荒废,不传授。等梁丘贺做了少府,事务多,就派儿子梁丘临带着门人张禹等到施雠那裹问学。施雠躲起来不肯见,梁丘贺坚决请求,不得已才传授梁丘临等。于是梁丘贺推荐施雠:“从结发起事奉老师数十年,梁丘贺比不上他。”韶拜施雠为博士。甘露中和《五经》诸儒在石渠阁共议同异。施雠传给张禹、琅邪鲁伯。鲁伯是会稽太守,张禹官至丞相。张禹传给淮阳彭宣、沛戴崇子平。戴崇做九卿,彭宣做大司空。张禹、彭宣都有传。鲁伯传给太山毛莫如少路、琅邪邴丹曼容,以清名著称。莫如官至常山太守。这些都是知名的人。从此施家有张、彭之学。
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也。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授后苍、疏广。世所传《后氏礼》、《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礼经》多、《春秋》烦杂,及使喜从田王孙受《易》。喜好自称誉,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诸儒以此耀之。同门梁丘贺疏通证明之,曰:“田生绝于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赵宾好小数书,后为《易》,饰《易》文,以为“箕子明夷,阴阳气亡箕子;箕子者,万物方荄兹也。”宾持论巧慧,《易》家不能难,皆曰“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为名之。后宾死,莫能持其说。喜因不肯仞,以此不见信。喜举孝廉为郎,曲台署长,病免,为丞相椽。博士缺,众人荐喜。上闻喜改师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皆为博士。由是有翟、孟、白之学。
孟喜字长卿,束海兰陵人。父亲号孟卿,擅长《礼》、《春秋》,传授给后苍、疏广。后世所传的《后氏礼》、《疏氏春秋》,都出自孟卿。孟卿因《礼经》内容多,《春秋》烦杂,便让孟喜跟田王孙学《易》。孟喜喜好自吹,得到《易》家候阴阳灾变书,伪称老师田生将死时枕着孟喜膝,单独传给孟喜,诸儒因此夸耀他。同门梁丘贺分辩其伪道: “田生死在施雠手中,当时孟喜回到东海,怎么会有此事?”又蜀人赵宾喜好小数书,后学《易》,修饰《易》文,以为“箕子明夷,阴阳气灭亡了箕子;箕子,是万物根菱滋茂。”赵宾立论巧慧,《易》家不能非难,都说“不是古法”。说是受于孟喜,孟喜为他称说。后来赵宾死了,没人能掌握其学说,孟喜于是不肯称说,因此不被信服。孟喜举荐孝廉为郎,曲台署长,因病免职,为丞相掾。博士缺员,众人推举孟喜。皇上听说孟喜改了师法,便不任用孟喜。孟喜传给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都做了博士。由此有翟、孟、白之学。
梁丘贺字长翁,琅邪诸人也。以能心计,为武骑。从太中大夫京房受《易》。房者,淄川杨何弟子也。房出为齐郡太守,贺更事田王孙。宣帝时,闻京房为《易》明,求其门人,得贺。贺时为都司空令。坐事,论免为庶人。待诏黄门数入说教侍中,以召贺。贺人说,上善之,以贺为郎。会八月饮酎,行祠孝昭庙,先驱旄头剑挺堕坠,首垂泥中,刃乡乘舆车,马惊。于是召贺筮之,有兵谋,不吉。上还,使有司侍祠。是时,霍氏外孙代郡太守任宣坐谋反诛,宣子章为公车丞,亡在渭城界中,夜玄服入庙,居郎间,执戟立庙门,待上至,欲为逆。发觉,伏诛。故事,上常夜入庙,其后待明而入,自此始也。贺以筮有应,由是近幸,为太中大夫,给事中,至少府。为人小心周密,上信重之。年老终官。传子临,亦入说,为黄门郎。甘露中,奉使问诸儒于石渠。临学精孰,专行京房法。琅邪王吉通《五经》,闻临说,善之。时,宣帝选高材郎十人从临讲,吉乃使其子郎中骏上疏从临受《易》。临代五鹿充宗君孟为少府,骏御史大夫,自有传。充宗授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张为博士,至扬州牧,光禄大夫给事中,家世传业。彭祖,真定太傅。咸,王莽讲学大夫。由是梁丘有士孙、邓、衡之学。
梁丘贺字长翁,琅邪诸人。因为会心算,做了武骑。跟太中大夫塞废学《易》。塞崖是渺山杨何的弟子。京房出去做了齐郡太守,梁丘贺改而事奉田王孙。宣帝时,听说京房研究《易》很透彻,找其门人,找到了梁丘贺。梁丘贺当时是都司空令,因事获罪被免为庶人。在黄门待诏多次入内为诸侍中说经教授,因此召见梁丘贺。梁丘贺入廷说经,皇上认为好,任命为郎。适逢八月饮酎,天子出行祭祀孝昭庙,先驱旄头骑兵的剑脱出来坠落地上,剑首落在泥中,刃对着乘舆车,马受惊。于是召梁丘贺占筮此事,有兵谋之事,不吉。皇上回去了,让有司代理祠事。这时霍氏外孙代郡太守任宣因谋反被杀,任宣的儿子任章是公车丞,逃亡在渭城界内,夜裹穿着玄服入庙,混在郎中间,拿着戟站在庙门,等待皇上到来,准备作乱。被发觉,判处死刑。以前,皇上常在晚上入庙,以后等到天明才入庙,是从此开始的。梁丘贺因为占筮灵验,由此近幸,为太中大夫,给事中,官至少府。为人小心周密,皇上很器重他。年老死于宫任上。传授儿子梁丘临,也入朝说经,做了黄门郎。甘露中,奉使命在石渠聘问诸儒。梁丘临学问精熟,专通京房之法。琅邪王吉通晓《五经》,听到梁丘临的学说,以为很好。当时宣帝选拔高材郎十人随梁丘临讲经,王吉就让其儿子郎中王骏上疏跟梁丘临学《易》。梁丘临代替五鹿充宗君孟做少府,王骏为御史大夫,各自有传。充宗传给平陵士孙张仲方、沛邓彭祖子夏、齐衡咸长宾。士孙张是博士,官至扬州牧,光禄大夫给事中,家中世代传业;彭祖,是真定太傅;衡咸,是王莽的讲学大夫。从此梁丘有士孙、邓、衡之学。
京房受《易》梁人焦延寿。延寿云尝从孟喜问《易》。会喜死,房以为延寿《易》即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肯,皆曰非也。至成帝时,刘向校书,考《易》说,以为诸《易》家说皆祖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谊略同,唯京氏为异,党焦延寿独得隐士之说,托之孟氏,不相与同。房以明灾异得幸,为石显所谮诛,自有传。房授东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皆为郎、博士。由是《易》有京氏之学。
京房学《易》于梁人焦延寿。延寿说曾向孟喜问《易》。赶上孟喜死了,京房以为延寿《易》就是孟氏学,翟牧、白生不认可,都说不是。到成帝时,刘向校书,考察《易》说,认为各《易》家学说都起源于田何、杨叔元、丁将军,大义略同,衹有京氏不同,或许是焦延寿独得隐士的学说,假托为孟氏,不和它们一样。京房因明了灾异得宠,被石显诬陷而死,自有传。京房传给束海殷嘉、河东姚平、河南乘弘,都做了郎、博士。从此《易》有京氏之学。
费直字长翁,东莱人也。治《易》为郎,至单父令。长于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琅邪王璜平中能传之。璜又传古文《尚书》。
费直字旦茧,塞基人。研究《易》做了郎,官至里父令。擅长卦筮,不解释章句,衹用彖象系辞十篇文言解说上下经。遮邪旦董王生能传解它。旦羹又传解古文《尚书》。
高相,沛人也。治《易》与费公同时,其学亦亡章句,专说阴阳灾异,自言出于丁将军。传至相,相授子康及兰陵毌将永。康以明《易》为郎,永至豫章都尉。及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谊谋举兵诛莽,事未发,康候知东郡有兵,私语门认,门人上书言之。后数月,翟谊兵起,莽召问,对“受师高康鸀。莽恶之,以为惑众,斩康。由是《易》有高氏学。高、费皆未尝立于学官。
高相,沛人。研究《易》和费公同时,他的学说也不解释章句,专讲阴阳灾异,自称出自丁将军。传到高相后,高相传给儿子高康和兰陵毋将永。高康因明了《易》而做了郎,毋将永官至豫章都尉。到王莽居摄,东郡太守翟谊谋划起兵杀王莽,事情还未发起,高康候察得知束郡有兵事,私自告诉了门人,门人上书报告了此事。几个月后,翟谊起兵,王莽召问门人,回答说听说于老师高康。王莽憎恶他,认为是迷惑众人,杀了高康。从此《易》有高氏学。高、费的学说都不曾立于学宫。
伏生,济南人也,故为秦博士。孝文时,求能治《尚书》者,天下亡有,闻伏生治之,欲召。时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诏太常,使掌故朝错往受之。秦时禁《书》,伏生壁藏之,其后大兵起,流亡。汉定,伏生求其《书》,亡数十篇,独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齐、鲁之间。齐学者由此颇能言《尚书》,山东大师亡不涉《尚书》以教。伏生教济南张生及殴阳生。张生为博士,而伏生孙以治《尚书》征,弗能明定。是后鲁周霸、雒阳贾嘉颇能言《尚书》云。
伏生,济南人。以前是秦博士。孝文时,寻求能解说《尚书》的人,天下没有这样的人,听说伏生研读,想召他。当时伏生已九十多岁,太老不能去,于是韶令太常,派掌故晁错去学习。秦时禁《书》,伏生把它藏在墙裹,之后起了战争,到处流亡。汉平定天下后,伏生找他的《书》,丢了几十篇,祇找到二十九篇,便用它在齐、鲁之间教授。齐学者因此很能讲《尚书》,山东的大师教经没有不涉及《尚书》的。伏生教授济南张生和欧阳生。张生做了博士,而伏生的孙子因研究《尚书》被征,却不能阐明论定。此后鲁周霸、雒阳贾嘉都很能讲《尚书》。
欧阳生字和伯,千乘人也。事伏生,授倪宽。宽又受业孔安国,至御史大夫,自有传。宽有俊材,初见武帝,语经学。上曰:“吾始以《尚书》为朴学,弗好,及闻宽说,可观。”乃从宽问一篇。欧阳、大小夏侯氏学皆出于宽。宽授欧阳生子,世世相传,至曾孙高子阳,为博士。高孙地馀长宾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后为博士,论石渠。元帝即位,地馀侍中,贵幸,至少府。戒其子曰:“我死,官属即送汝财物,慎毋受。汝九卿儒者子孙,以廉洁著,可以自成。”及地馀死,少府官属共送数百万,其子不受。天子闻而嘉之,赐钱百万。地馀少子政为王莽讲学大夫。由是《尚书》世有欧阳氏学。
欧阳生字扭伯,王垂人。事奉丛生,传给饱宽。坦宽又向孔圭量学习,官至御史大夫,自己有传。坦真有良才,初次见亘游,谈论经学。皇上说:“我开始认为《尚书》是朴学,不喜欢,等听了倪宽的话,觉得值得一看。”于是向倪宽请教了一篇。欧阳、大小夏侯氏之学都源于倪宽。倪宽传给欧阳生的儿子,世世相传,到曾孙欧阳高子阳,做了博士。欧阳高孙地余长宾以太子中庶子身份传授太子,后来做了博士,讲论于石渠。元帝即位,地余任侍中,位高受宠,官至少府。告诫儿子说:“我死后,官属会送给你财物,千万不要接受。你是九卿儒者的子孙,以廉洁著称,可以自己取得成就。”等地余死后,少府官属共送礼数百万,他的儿子不接受。天产听说后很赞赏,赐钱百万。地余的小儿子欧阳政是王莽的讲学大夫。从此《尚书》有欧阳氏学传世。
林尊字长宾,济南人也。事欧阳高,为博士,论石渠。后至少府、太子太傅,授平陵平当、梁陈翁生。当至丞相,自有传。翁生信都太傅,家世传业。由是欧阳有平、陈之学。翁生授琅邪殷崇、楚国龚胜。崇为博士,胜右扶风,自有传。而平当授九江朱普公文、上党鲍宣。普为博士,宣司隶校尉,自有传。徒众尤盛,知名者也。
林尊字长宾,济南人。事奉欧阳高,做了博士,讲论于石渠。后官至少府、太子太傅,传给平陵平当、梁陈翁生。平当官至丞相,自己有传。翁生为信都太傅,家中世代传授。从此欧阳有平、陈之学。翁生传给琅邪殷崇、楚国龚胜。殷崇做了博士,龚胜为右扶风,自己有传。平当传给九江朱普公文、上党鲍宣。朱普做了博士,鲍宣为司隶校尉,自己有传。徒弟特别多,大多是知名的人。
夏侯胜,其先夏侯都尉,从济南张生受《尚书》以传族子始昌。始昌传胜,胜又事同郡蕳卿。蕳卿者,倪宽门人。胜传从兄子建,建又事欧阳高。胜至长信少府,建太子太傅,自有传。由是《尚书》有大小夏侯之学。
夏侯胜,他的祖先夏侯都尉,向济南张生学习《尚书》,传给族子始昌。始昌传给夏侯胜,夏侯胜又事奉同郡蔺卿。蔺卿,是倪宽的门人。夏侯胜传给从兄之子夏侯建,夏侯建又事奉欧阳高。夏侯胜官至长信少府,夏侯建为太子太傅,自己有传。从此《尚书》有大小夏侯之学。
周堪字少卿,齐人也。与孔霸俱事大夏侯胜。霸为博士。堪译官令,论于石渠,经为最高,后为太子少傅,而孔霸以太中大夫授太子。及元帝即位,堪为光禄大夫,与萧望之并领尚书事,为石显等所谮,皆免官。望之自杀,上愍之,乃擢堪为光禄勋,语在《刘向传》。堪授牟卿及长安许商长伯。牟卿为博士。霸以帝师赐爵号褒成君,传子光,亦事牟卿,至丞相,自有传。由是大夏侯有孔、许之学。商善为算,著《五行论历》,四至九卿,号其门人沛唐林子高为德行,平陵吴章伟君为言语,重泉王吉少音为政事,齐炔钦幼卿为文学。王莽时,林、吉为九卿,自表上师冢,大夫、博士,郎吏为许氏学者,各从门人,会车数百辆,儒者荣之。钦、章皆为博士,徒众尤盛。章为王莽所诛。
周堪字少卿,齐国人。和孔灵都事他们。壬通是博士。区蛮为译官令,讲论于互堡,经的造诣最高,后来做了太子少傅,王递以太中大夫身份教授太子。到五童即位,旦銮是光禄大夫,和芦望之一起领尚书事,被亘题等诬陷。都免了官。望之自杀,皇上哀悯他,便提升周堪为光禄勋,事在《刘向传》。周堪传给牟卿和长安许商长伯。牟卿是博士。孔霸以帝师身份赐爵号为褒成君,传授儿子孔光,也事奉牟卿,官至丞相,自己有传。从此大夏侯有孔、许之学。许商善于计算,着《五行论历》,四次官至九卿,令他的门人沛唐林子高从事德行,平陵吴章伟君从事言语,重泉王吉少音从事政事,齐炔钦幼卿从事文学。王莽时,唐林、王吉做了九卿,自己上表上老师坟冢,大夫博士郎吏研究许氏学的,各自带领门人,车会集数百辆,儒者以此为荣。炔钦、吴章都是博士,徒弟很多。吴章被王莽杀害。
张山拊字长宾,平陵人也。事小夏侯建,为博士,论石渠,至少府。授同县李寻、郑宽中少君、山阳张无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陈留假仓子骄。无故善修章句,为广陵太傅,守小夏侯说文。恭增师法至百万言,为城阳内史。仓以谒者论石渠,至胶东相。寻善说灾异,为骑都尉,自有传。宽中有俊材,以博士授太子,成帝即位,赐爵关内侯,食邑八百户,迁光禄大夫,领尚书事,甚尊重。会疾卒,谷永上疏曰:“臣闻圣王尊师傅,褒贤俊,显有功,生则致其爵禄,死则异其礼谥。昔周公薨,成王葬以变礼,而当天心。公叔文子卒,卫侯加以美谥,著为后法。近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风翁归德茂夭年,孝宣皇帝愍册厚赐,赞命之臣靡不激扬。关内侯郑宽中有颜子之美质,包商、偃之文学,严然总《五经》之眇论,立师傅之显位,入则乡唐、虞之闳道,王法纳乎圣听,出则参冢宰之重职,功列施乎政事,退食自公,私门不开,散赐九族,田亩不益,德配周、召,忠合《羔羊》,未得登司徒,有家臣,卒然早终,尤可悼痛!臣愚以为宜加其葬礼,赐之令谥,以章尊师褒贤显功之德。”上吊赠宽中甚厚。由是小夏侯有郑、张、秦、假、李氏之学。宽中授东郡赵玄,无故授沛唐尊,恭授鲁冯宾。宾为博士,尊王莽太傅,玄哀帝御史大夫,至大官,知名者也。
张山拊字长宾,平陵人。事奉小夏侯建,做了博士,讲论于石渠,官至少府。传授同县李寻、郑宽中少君、山阳张无故子儒、信都秦恭延君、陈留假仓子骄。无故善于修习章句,做了广陵太傅,遵守小夏侯解说文义。秦恭增加师法到百万字,做了城阳内史。假仓以谒者身份讲论于石渠,官至胶束相。李寻善于解说灾异,做了骑都尉,自己有传。宽中有良才,以博士身份教授太子,成帝即位后,赐爵关内侯,食邑八百户,升光禄大夫,领尚书事,很受尊重。适逢病死,谷永上疏说:“臣听说圣王尊敬师傅,褒赏才俊,显扬有功,活着就给他爵禄,死后就给予他特殊的礼谧。从前周公薨,成王以变礼葬他,合于天意。公叔文子死,卫侯赐予美好的谧号,成为后世成法。近代的事,大司空朱邑、右扶风翁归品德优秀而早早去世,孝宣皇帝哀愍册命丰厚赏赐,赞命臣子没有不受感动的。关内侯郑宽中有颜子的美好品质,包容商、偃的文学,总括《五经》的妙论,立于师傅的显赫位置,在内则追随唐虞大道,向天子陈述圣王之法,在外则参与冢宰要职,功劳扩大到处理政事上,减退所食之禄,从至公之道,不自开私门,分散赐给九族。田亩不增加,德行与周召相配,忠心与《羔羊》相合,没能升任司徒,拥有家臣,猝然早逝,更可哀痛!臣愚认为应增加他的葬礼品级,赐予美谧,来表明尊师奖贤赏功的大德。”皇上悼赠宽中很丰厚。从此小夏侯有郑、张、秦、假、李氏之学。宽中传授束郡赵玄,无故传授沛唐尊,秦恭传授鲁冯宾。冯宾是博士,唐尊是王莽太傅,赵玄是哀帝的御史大夫,位至大官,是知名的人。
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以今文字读之,因以起其家逸《书》,得十余篇,盖《尚书》兹多于是矣。遭巫蛊,未立于学官。安国为谏大夫,授都尉朝,而司马迁亦从安国问故。迁书载《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滕》诸篇,多古文说。都尉朝授胶东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以明《穀梁春秋》为博士、部刺史,又传《左氏》。常授虢徐敖。敖为右扶风掾,又传《毛诗》,授王璜、平陵涂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钦君长。王莽时,诸学皆立。刘歆为国师,璜、惲等皆贵显。世所传《百两篇》者,出东莱张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为数十,又采《左氏传》、《书叙》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数简,文意浅陋。成帝时求其古文者,霸以能为《百两》征,以中书校之,非是。霸辞受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时,太中大夫平当、侍御史周敞劝上存之。后樊并谋反,乃黜其书。
孔氏有古文《尚书》,孔安国用当今文字解读它,于是发掘他家的逸《书》,找到十多篇,大概《尚书》比这更多吧。遭巫蛊之案牵连,没有立于学官。安国是谏大夫,传授都尉朝,而司马迁也向安国问过旧事。司马迁的书中载有《尧典》、《禹贡》、《洪范》、《微子》、《金滕》等篇,大多是古文学说。都尉朝传给胶束庸生。庸生传给清河胡常少子,因通晓《谷梁春秋》做了博士、部刺史,又传授《左氏》。胡常传给虢徐敖。徐敖是右扶风掾,又传授《毛诗》,传给王璜、平陵涂惮子真。子真传给河南桑钦君长。王莽时,各学说都立于学官。刘歆是国师,王璜、涂惮等都很显贵。世上流传的《百两篇》,出自束莱张霸,把二十九篇分为数十篇,又采用《左氏传》、《书叙》作为首尾,共一百零二篇。有的篇多次简省,文意浅陋。成帝时寻求古文,张霸因能作《百两》被征,用秘府藏书校对,两者不一致。张霸的文辞受教于父,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当时太中大夫子当、侍御史周敞劝皇上立此学。后来樊并谋反,便罢黜其书。
申公,鲁人也。少与楚元王交俱事齐人浮丘伯受《诗》。汉兴,高祖过鲁,申公以弟子从师入见于鲁南宫。吕太后时,浮丘伯在长安,楚元王遣子郢与申公俱卒学。元王薨,郢嗣立为楚王,令申公傅太子戊。戊不好学,病申公。及戊立为王,胥靡申公。申公愧之,归鲁退居家教,终身不出门。复谢宾客,独王命召之乃往。弟子自远方至受业者千余人,申公独以《诗经》为训故以教,亡传,疑者则阙弗传。兰陵王臧既从受《诗》,已通,事景帝为太子少傅,免去。武帝初即位,臧乃上书宿卫,累迁,一岁至郎中令。及代赵绾亦尝受《诗》申公,为御史大夫。绾、臧请立明堂以朝诸侯,不能就其事,乃言师申公。于是上使使束帛加璧,安车以蒲裹轮,驾驷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轺传从。至,见上,上问治乱之事。申公时已八十余,老,对曰:“为治者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耳。”是时,上方好文辞,见申公对,默然。然已招致,即以为太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事。窦太后喜《老子》言,不说儒术,得绾、臧之过,以让上曰:“此欲复为新垣平也!”上因废明堂事,下绾、臧吏,皆自杀。申公亦病免归,数年卒。弟子为博士十余人,孔安国至临淮太守,周霸胶西内史,夏宽城阳内史,砀鲁赐东海太守,兰陵缪生长沙内史,徐偃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胶东内史,其治官民皆有廉节称。其学官弟子行虽不备,而至于大夫、郎、掌故以百数。申公卒以《诗》、《春秋》授,而瑕丘江公尽能传之,徒众最盛。及鲁许生、免中徐公,皆守学教授。韦贤治《诗》,事大江公及许生,又治《礼》,至丞相。传子玄成,以淮阳中尉论石渠,后亦至丞相。玄成及兄子赏以《诗》授哀帝,至大司马车骑将军,自有传。由是《鲁诗》有韦氏学。
申公,鲁人。年轻时和楚五王变都事奉查学《诗》。坠兴起,直担经过鲁,吏公以弟子身份随老师在鲁南宫进见。吕太后时,迳丘伯在垦室,楚五王派儿子型郢和吏公一起完成学业。五王薨,塑坠继立为茎王,令史公作太子刘戊的师傅。刘戊不好学,憎恨申公。等刘戊立为王,让申公服胥靡之役。申公羞愧,回鲁隐居家中教书,终身不出门。又谢绝宾客,衹有王命召他才去。弟子们从远方来学习的有一千多人,申公衹用《诗经》训诂教授,不作传解,有疑问处便缺疑不传授。兰陵王臧跟他学《诗》,已精通,事奉景帝做了太子少傅,免职。武帝刚即位,王臧便上书宿卫,多次升迁,一年官至郎中令。另外代赵绾也曾向申公学《诗》,官为御史大夫。赵绾、王臧请求建立明堂朝见诸侯,事不能成,便向皇上推荐申公。于是皇上派使者带着束帛加以玉璧,用蒲裹安车之轮,驾着四匹马迎接申公,两个弟子乘朝传随从。到朝廷后,拜见皇上,皇上询问国家兴衰的事。申公当时已八十多岁,年老,答道:“国家安定不在于多说,要看怎样勉力行事。”当时皇上正喜好文辞,听了申公的回答,默然不语。然而已经招来了,便任命为太中大夫,住在鲁邸,商议明堂的事。太皇窦太后喜欢《老子》的言论,不喜欢儒术,找出赵绾、王臧的过失,来责备皇上说:“这是想再做新垣平!”皇上于是废止明堂之事,把赵绾、王臧交给司吏审讯,都自杀了。申公也以病免官回家,几年后死去。弟子做博士的十几人,孔安国官至临淮太守,周霸做胶西内史,夏宽做城阳内史,碣鲁赐做束海太守,兰陵缪生做长沙内史,徐偃做胶西中尉,邹人阙门庆忌做胶东内史,他们治理官民都被称颂为廉洁有节操。其弟子虽未立于学官,但官至大夫、郎、掌故的数以百计。申公最终传授《诗》、《春秋》,而瑕丘江公能全部传解,弟子最多。到鲁许生、免中徐公,都谨守所学教授。韦贤研究《诗》,事奉大江公和许生,又研究《礼》,官至丞相。传给儿子玄成,以淮阳中尉身份讲论于石渠,后来也官至丞相。玄成和哥哥的儿子韦赏用《诗》教授哀帝,官至大司马车骑将军,自己有传。从此《鲁诗》有韦氏学。
王式字翁思,东平新桃人也。事免中徐公及许生。式为昌邑王师。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乱废,昌邑群臣皆下狱诛,唯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以数谏减死论。式系狱当死,治事使者责问曰:“师何以无谏书?”式对曰:“臣以《诗》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尝不为王反复诵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尝不流涕为王深陈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谏,是以亡谏书。”使者以闻,亦得减死论,归家不教授。山阳张长安幼君先事式,后东平唐长宾、沛褚少孙亦来事式,问经数篇,式谢曰:“闻之于师具是矣,自润色之。”不肯复授。唐生、褚生应博士弟子选,诣博士,抠衣登堂,颂礼甚严,试诵说,有法,疑者丘盖不言。诸博士惊问:“何师?”对曰:“事式。”皆素闻其贤,共荐式。诏除下为博士。式征来,衣博士衣而不冠,曰:“刑余之人,何宜复充礼官?”既至,止舍中,会诸大夫、博士,共持酒肉劳式,皆注意高仰之,博士江公世为《鲁诗》宗,至江公著《孝经说》,心嫉式,谓歌吹诸生曰:“歌《骊驹》。”式曰:“闻之于师:客歌《骊驹》,主人歌《客毋庸归》。今日诸君为主人,日尚早,未可也。”江翁曰:“经何以言之?”式曰:“在《曲礼》。”江翁曰:“何狗曲也!”式耻之,阳醉逷地。式客罢,让诸生曰:“我本不欲来,诸生强劝我,竟为竖子所辱!”遂谢病免归,终于家。张生、唐生、褚生皆为博士。张生论石渠,至淮阳中尉。唐生楚太傅。由是《鲁诗》有张、唐、褚氏之学。张生兄子游卿为谏大夫,以《诗》授元帝。其门人琅邪王扶为泗水中尉,授陈留许晏为博士。由是张家有许氏学。初,薛广德亦事王式,以博士论石渠,授龚舍。广德至御史大夫,舍泰山太守,皆有传。
王式字翁思,束平新桃人。事奉免中徐公和许生。王式做了吕邑王的老师。昭帝崩,昌邑王继立,因行为淫乱被废,昌邑的群臣都下狱被杀,衹有中尉王吉、郎中令龚遂因多次劝谏而论罪减死。王式被拘系在狱应当处死,处理此事的使者责问道:“老师为什么没有写谏书呢?”王式回答说:“臣用《诗》三百零五篇早晚教王,讲到忠臣孝子的篇章,没有不为王反复诵读的;讲到危亡无道的君主,没有不流泪为王痛陈的。臣用三百零五篇来劝谏,所以没有谏书。”使者告诉了皇上,也得以减死论罪,回家不再教授。山东张长安幼君先事奉王式,以后束平唐长宾、沛褚少孙也来事奉王式,请教几篇经,王式辞谢道:“我从老师那裹听来的就是这些,自己润色吧。”不肯再教。唐生、褚生应选博士弟子,到了博士那裹,提衣登堂,容仪严整,考试诵释,很得法,有疑问的地方就缺疑。各位博士惊奇地问他们的老师,回答说事奉王式。博士们平时都听说他是贤才,一起推荐王式。韶令拜为博士。王式被征来,穿着博士衣服却不戴帽子,说:“受过刑的人,怎适于再充当礼官?”到京后,停在旅舍裹,碰上各位大夫博士,一起带着酒肉慰问王式,都倾心仰慕他。博士江公世代为研究《鲁诗》的宗师,到江公作《孝经说》,心裹嫉妒王式,对歌吹的几个人说:“唱《骊驹》。”王式说:“我听老师说:客人唱《骊驹》,主人唱《客毋庸归》。今天各位是主人,天还早,不可以。”江翁说:“经哪裹这么说?”王式说:“在《曲礼》。”江翁说:“这是什么狗曲!”王式感到羞耻,装醉跌倒。王式等客人散了,责备学生说:“我本不想来,你们强劝我来,竟然被那小子侮辱!”于是称病辞职回家,死在家裹。张生、唐生、褚生都是博士。张生讲论于石渠,官至淮阳中尉。唐生是楚太傅。从此《鲁诗》有张、唐、褚氏之学。张生哥哥的儿子游卿是谏大夫,用《诗》教授元帝。他的门人琅邪王扶是泅水中尉,陈留许晏是博士。从此张家有许氏的学说。起初,薛广德也事奉王式,以博士身份讲论于石渠,传授龚舍。广德官至御史大夫,龚舍为泰山太守,都有传。
辕固,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于上前。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杀也。”固曰:“不然。夫桀、纣荒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因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弗为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贯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不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南面,非杀而何?”固曰:“必若云,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上曰:“食肉毋食马肝,未为不知味也;言学者毋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窦太后好《老子》书,召问固。固曰:“此家人言矣。”太后怒曰:“安得司空城旦书乎!”乃使固人圈击彘。上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利兵。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应手而倒。太后默然,亡以复罪。后上以固廉直,拜为清河太傅,疾免。武帝初即位,复以贤良征。诸儒多嫉毁曰固老,罢归之。时,固已九十余矣。公孙弘亦征,仄目而事固。固曰:“公孙子,务正学以言,无曲学以阿世!”诸齐以《诗》显贵,皆固之弟子也。昌邑太傅夏候始昌最明,自有传。
辕固,齐人。因研究《诗》在孝景时做了博士,和黄生在皇上面前争论。黄生说:“汤武不是受命于天,而是杀害其君主而得天下。”辕固说:“不对。桀纣淫乱,天下之心都归依汤武,汤武顺应天下之心而杀桀纣,桀纣的百姓不听他们指使而归顺汤武,汤武不得已才即王位,不是受命于天是什么?”黄生说:“‘帽子虽破却一定要戴在头上,鞋子虽新却一定要穿在脚上。,为什么呢?这是有上下的分别。现在桀纣虽然无道,然而是君上;汤武虽然圣明,却是臣下。主上行为不当,臣不直言纠正来尊崇天子,反而因他有过错而杀了他,代替他面南而立,不是杀害君主是什么?”辕固说:“真像你说的,那高皇帝代替秦即天子位,不对吗?”于是皇上说:“吃肉不吃马肝,不是不知味道好坏,讲学问的不谈汤武受命,不是愚蠢。”于是作罢。窦太后喜欢《老子》的书,召问辕固。辕固说:“这是仆人的话。”太后发怒说:“怎么得到司空城旦书呢!”于是让辕固进猪圈杀猪。皇上知道太后生气,而辕固直言无罪,便给了辕固锐利的武器。下去后,辕固正刺中猪心,猪随手倒下。太后默然不语,没有再加罪的理由。后来皇上因辕固廉洁耿直,拜为清河太傅,因病免职。武帝刚即位,又以贤良的名义被征。儒士们都嫉妒毁谤说辕固年已老,便罢免让他回家了。这时辕固已经九十多岁了。公孙弘也被征用,事奉辕固不敢正视。辕固说:“公孙子,一定要按照儒家学说来说话,不要曲意学说来逢迎世人!”齐诸生因《诗》显贵,都是辕固的弟子。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精通,自己有传。
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也。事夏侯始昌。始昌通《五经》,苍亦通《诗》、《礼》,为博士,至少府,授翼奉、萧望之、匡衡。奉为谏大夫,望之前将军,衡丞相,皆有传。衡授琅邪师丹、伏理斿君、颍川满昌君都。君都为詹事,理高密太傅,家世传业。丹大司空,自有传。由是《齐诗》有翼、匡、师、伏之学。满昌授九江张邯、琅邪皮容、皆至大官,徒众尤盛。
后苍字近君,东海郯人。事奉夏侯始昌。登旦通晓《五经》,丘苇也通晓《诗》《礼》,做了博士,官至少府,传授翼奎、芦望之、匡堑。寡奉是谏大夫,望之是前将军,匡衡为丞相,都有传。匡衡传授琅邪师丹、伏理拧君、颖川1满昌君都。君都是詹事,伏理为高密太傅,家中世代传承学业。师丹为大司空,自己有传。从此《齐诗》有翼、匡、师、伏之学。满昌传给九江张邯、琅邪皮容,都做了大官,门徒很多。
韩婴,燕人也。孝文时为博士,景帝时至常山太傅。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淮南贲生受之。燕、赵间言《诗》者由韩生。韩生亦以《易》授人,推《易》意而为之传。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唯韩氏自传之。武帝时,婴尝与董仲舒论于上前,其人精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也。后其孙商为博士。孝宣时,涿郡韩生其后也,以《易》征,待诏殿中,曰:“所受《易》即先太傅所传也。尝受《韩诗》,不如韩氏《易》深,太傅故专传之。”司隶校尉盖宽饶本受《易》于孟喜,见涿韩生说《易》而好之,即更从受焉嘒
韩婴,燕人。孝文时做博士,景帝时官至常山太傅。韩婴推察诗人的意思,而作《内传》《外传》数万字,辞语和齐、鲁之地的稍有不同,但旨义一致。淮南贲生向他学习。燕赵之间讲《诗》的出自韩生。韩生也教人《易》,推察《易》的意思而作传解。燕赵之间喜欢《诗》,所以《易》不受重视,衹有韩氏自己传授。武帝时,韩婴曾和董仲舒在皇上面前争论,他为人精明强悍,处事分明,仲舒不能难倒他。后来他的孙子韩商做了博士。孝宣时,涿郡韩生是他的后代,因《易》被征,在殿中等待诏令,说:“所学的《易》就是已故太傅传授的。曾学《韩诗》,不如韩氏《易》精深,所以太傅专门传授它。”司隶校尉盖宽饶本来向孟喜学《易》,见涿韩生讲《易》而很喜欢,便改向他学习。
赵子,河内人也。事燕韩生,授同郡蔡谊。谊至丞相,自有传。谊授同郡食子公与王吉。吉为昌邑王中尉,自有传。食生为博士,授泰山栗丰。吉授淄川长孙顺。顺为博士,丰部刺史。由是《韩诗》有王、食、长孙之学。丰授山阳张就,顺授东海发福,皆至大官,徒众尤盛。
赵子,河内人。事奉燕韩生,传授同郡蔡谊。蔡谊官至丞相,自己有传。蔡谊传给同郡食子公和王吉。王吉是昌邑王的中尉,自己有传。食生是博士,传授泰山栗丰。王吉传给淄川王长孙顺。长孙顺是博士,栗丰为部刺史。从此《韩诗》有王、食、长孙的学说。栗丰传给山阳张就,长孙顺传给东海发福,都做了大官,门徒很多。
毛公,赵人也。治《濰》,为河间献王博士,授同国贯长卿。长卿授解延年。延年为阿武令,授徐敖。敖授九江陈侠,为王莽讲学大夫。由是言《毛诗》者,本之徐敖。
毛公,赵人。研究《诗》,是河间献王的博士,传授同国的贯旦卿。垦趔传给解延年。廷生是匝宝令,传授涂遨。途茎传授九红速堡,是王莽的讲学大夫。从此讲《毛诗》的,都出白徐敖之说。
汉兴,鲁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为颂。孝文时,徐生以颂为礼官大夫,传子至孙延、襄。襄,其资性善为颂,不能通经;延颇能,未善也。襄亦以颂为大夫,至广陵内史。延及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资皆为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以《礼》至淮阳太守。诸言《礼》为颂者由徐氏。
汉兴起后,鲁高堂生传授《士礼》十七篇,而鲁徐生善于演习礼仪。孝文帝的时候,徐生因此做了礼官大夫,传授儿子到孙子徐延、徐襄。徐襄天生资质善于演习礼仪,却不能通晓经;徐延稍能通经,但不擅长。徐襄也因此而做了大夫,官至广陵内史。徐延和徐氏弟子公户满意、桓生、单次都是礼官大夫。而瑕丘萧奋因通晓《礼》官至淮阳太守。各家讲《礼》演习礼仪的都出自徐氏。
孟卿,东海人也。事萧奋,以授后仓、鲁闾丘卿。仓说《礼》数万言,号曰《后氏曲台记》,授沛闻人通汉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庆普孝公。孝公为东平太傅。德号大戴,为信都太傅;圣号小戴,以博士论石渠,至九江太守。由是《礼》有大戴、小戴、庆氏之学。通汉以太子舍人论石渠,至中山中尉。普授鲁夏侯敬,又传族子咸,为豫章太守。大戴授琅邪徐良斿卿,为博士、州牧、郡守,家世传业。小戴授梁人桥仁季卿、杨荣子孙。仁为大鸿胪,家世传业,荣琅邪太守。由是大戴有徐氏,小戴有桥、杨氏之学。
孟卿,东海人。事奉萧奋,然后传授后仓、鲁间丘卿。后仓解释《礼》数万字,号为《后氏曲台记》,传给沛闻人通汉子方、梁戴德延君、戴圣次君、沛庆普孝公。孝公是东乎太。戴德号为大戴,是信都太傅;戴圣号为小戴,以博士身份讲论于石渠,官至九江太守。从此《礼》有大戴、小戴、庆氏的学说。通漠以太子舍人身份讲论于石渠,官至中山中尉。庆普传给鲁夏侯敬,又传给族子庆咸,做了豫章太守。大戴传给琅邪徐良拧卿,做博士、州牧、郡守,家中世代传授。小戴传给梁人桥仁季卿、杨荣子孙。桥仁是大鸿胪,家中世代传授,杨荣为琅邪太守。从此大戴有徐氏之学,小戴有桥氏、杨氏之学。
胡母生字子都,齐人也。治《公羊春秋》,为景帝博士。与董仲舒同业,仲舒著书称其德。年老,归教于齐,齐之言《春秋》者宗事之,公孙弘亦颇受焉。而董生为江都相,自有传。弟子遂之者,兰陵褚大、东平赢公、广川段仲、温吕步舒。大至梁相,步舒丞相长史,唯赢公守学不失师法,为昭帝谏大夫,授东海孟卿、鲁眭孟。孟为符节令,坐说灾异诛,自有传。
胡母生字子都,齐人。研究《公羊春秋》,是景帝博士。和董仲舒学业相同。仲舒写文章称扬他的德行。年老,回家在齐教书,齐讲《春秋》的人把他作为宗师事奉,公孙弘也多向他学习。而董生是江都相,自己有传。弟子名成位达的,有兰陵褚大,柬平羸公,广JI!段仲,温吕步舒。褚大官至梁相,步舒为丞相长史,衹有嬴公谨守学业未失师法,做了昭帝的谏大夫,传授束海孟卿、鲁眭孟。眭孟是符节令,因解说灾异被杀,自己有传。
严彭祖字公子,东海下邳人也。与颜安乐俱事眭孟。孟弟子百余人,唯彭祖、安乐为明,质问疑谊,各持所见。孟曰:“《春秋》之意,在二子矣!”孟死,彭祖、安乐各颛门教授。由是《公羊春秋》有颜、严之学。彭祖为宣帝博士,至河南郡太守。以高第入为左冯翊,迁太子太傅,廉直不事权贵。或说曰:“天时不胜人事,君以不修小礼曲意,亡贵人左右之助,经谊虽高,不至宰相。愿少自勉强!”彭祖曰:“凡通经术,固当修行先王之道,何可委曲从俗,苟求富贵乎!”彭祖竟以太傅官终。援琅邪王中,为元帝少府,家世传业。中授同郡公孙文、东门云。云为荆州刺史,文东平太傅,徒众尤盛。云坐为江贼拜辱命,下狱诛。
严彭祖字公子,束海下邳人。和颜安乐都事奉眭孟。眭孟弟子一百多人,衹有彭祖、安乐最精通,提问题疑义,各有见解。眭孟说:“《春秋》的意旨,在这两个人了!”眭孟死后,彭祖、安乐各自专为一家教授。从此《公羊春秋》有颜、严的学说。彭祖是宣帝博士,官至河南、束郡太守。因高第入朝为左冯翊,升任太子太傅,廉直不事奉权贵。有人劝说道:“天命不能胜任人事,您因为不行小礼曲意,没有贵人左右帮助,经义虽高深,也做不到宰相。希望您稍为勉强一下自己!”彭祖说:“大凡通晓经术,本应修行先王大道,怎么能委曲随俗,苟且求取富贵呢!”彭祖最终任太傅官一直到死。传授琅邪王中,做了元帝少府,家中世代传授。王中传授同郡公孙文、柬门云。束门云是荆州刺史,公孙文是东平太傅,门徒特别多。束门云因给江贼下拜辱失君命,下狱被杀。
颜安乐字公孙,鲁国薛人,眭孟姊子也。家贫,为学精力,官至齐郡太守丞,后为仇家所杀。安乐授淮阳泠丰次君、淄川任公。公为少府,丰淄川太守。由是颜家有泠、任之学。始贡禹事嬴公,成于眭孟,至御史大夫,疏广事孟卿,至太子太傅,皆自有传。广授琅邪管路,路为御史中丞。禹授颍川堂溪惠,惠授泰山冥都,都为丞相史。都与路又事颜安乐,故颜氏复有管、冥之学。路授孙宝,为大司农,自有传。丰授马宫、琅邪左咸。咸为郡守九卿,徒众尤盛。宫至大司徒,自有传。
颜安乐字公孙,鲁国薛人,眭孟姐姐的儿子。家中贫寒,治学专心致力,官至齐郡太守丞,后来被仇家杀害。安乐传授淮阳泠丰次君、淄川任公,任公是少府,泠丰是淄川太守。从此颜家有泠、任之学。开始贡禹事奉嬴公,后在眭孟处学成,官至御史大夫,疏广事奉孟卿,官至太子太傅,都自己有传。疏广传授琅邪筅路,筅路是御史中丞。亘垂传授头皿堂昼缠,堂垩晅传授泰山冥都,冥都是丞相史。冥都和筅路又事奉趣室銮,所以垄压又有笺、墓之学。差路传授逐宝,做大司农,自己有传。泠丰传授马宫、琅邪左咸。左咸是郡守九卿,门徒特别多。马宫官至大司徒,自己有传。
瑕丘江公,受《穀梁春秋》及《诗》于鲁申公,传子至孙为博士。武帝时,江公与董仲舒并。仲舒通《五经》,能持论,善属文。江公呐于口,上使与仲舒议,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为《公羊》学,比辑其议,卒用董生。于是上因尊《公羊》家,诏太子受《公羊春秋》,由是《公羊》大兴。太子既通,复私问《穀梁》而善之。其后浸微,唯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人受焉。广尽能传其《诗》、《春秋》,高材捷敏,与《公羊》大师眭孟等论,数困之,故好学者颇复受《穀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皆从广受。千秋又事皓星公,为学最笃。宣帝即位,闻卫太子好《穀梁春秋》,以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及侍中乐陵侯史高,皆鲁人也,言穀梁子本鲁学,公羊氏乃齐学也,宜兴《穀梁》。时千秋为郎,召见,与《公羊》家并说,上善《穀梁》说,擢千秋为谏大夫给事中,后有过,左迁平陵令。复求能为《穀梁》者,莫及千秋。上愍其学且绝,乃以千秋为郎中户将,选郎十人从受。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能说矣,会千秋病死,征江公孙为博士。刘向以故谏大夫通达待诏,受《穀梁》,欲令助之。江博士复死,乃征周庆、丁姓待诏保宫,使卒授十人。自元康中始讲,至甘露元年,积十余岁,皆明习。乃召《五经》名儒太子太傅萧望之等大议殿中,平《公羊》、《穀梁》同异,各以经处是非。时,《公羊》博士严彭祖、侍郎申輓、伊推、宋显,《穀梁》议郎尹更始、待诏刘向、周庆、丁姓并论。《公羊》家多不见从,愿请内侍郎许广,使者亦并内《穀梁》家中郎王亥,各五人,议三十余事。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经谊对,多从《穀梁》。由是《穀梁》之学大盛。庆、姓皆为博士。姓至中山太傅,授楚申章昌曼君,为博士,至长沙太傅,徒众尤盛。尹更始为谏大夫、长乐户将,又受《左氏传》,取其变理合者以为章句,传子咸及翟方进、琅邪房风。咸至大司农,方进丞相,自有传。
瑕丘江公跟鲁申公学习《谷梁春秋》和《诗》,传给儿子到孙子做了博士。选查时,逗公和董仲舒齐名。处蟹通晓《五经》,能立论,善于写文章。辽公言语迟钝,皇上叫他和件:舒辩论,不如仲舒。而丞相公孙弘本来研究《公羊》学,排列编辑其义,最终录用董生。于是皇上就尊崇《公羊》家,韶令太子学《公羊春秋》,从此《公羊》兴盛。太子通晓后,又私自请求《谷梁》而喜欢它。以后逐渐衰微,衹有鲁荣广王孙、皓星公二入学习。荣广能全部传解《诗》、《春秋》,才思敏捷,和《公羊》大师眭孟等辩论,多次难住他,所以好学的人又多学《谷梁》。沛蔡千秋少君、梁周庆幼君、丁姓子孙,都跟荣广学习。千秋又事奉皓星公,治学最专心。宣帝即位,听说卫太子喜欢《谷梁春秋》,问丞相韦贤、长信少府夏侯胜和侍中乐陵侯史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