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五十
○尹思贞 李杰 解琬 毕构 苏珦 子晋
尹思贞,京兆长安人。二十岁应试中举,任隆州参军。当时晋安县有土豪蒲氏,横行霸道,无法无天,前后官吏,谁也奈何不得他。州官令尹思贞处理。他查出了蒲氏奸赃数以万计,依法将他斩首。远近的人无不拍手称快,并刻石来记下这件事,由此尹思贞知名。后调任明堂县,以善政闻名。后升任殿中少监、检校氵名州刺史。正当契丹孙万荣叛乱,河朔一带极不安宁,尹思贞善于绥抚,只有他的治地没有被惊扰,武则天特别下玺书褒扬赞美他。
郑惟忠 王志愔卢从愿李朝 隐 裴漼 从祖弟宽
长安年中(703),七次迁任秋官侍郎,因不听从奸臣张昌宗而被诬构罪名,降职到定州任刺史,又调任晋州刺史。不久,又调入朝廷任司府少卿。当时司府少卿中有侯如一,处事也极严厉,吏人曾传这样一句话:“不怕侯卿杖,只怕尹卿笔。”他为众人所敬服达到如此地步。不久,加银青光禄大夫,在住宅中挖出古戟十二,接着门前有了有衣之戟,时人很是惊异。
王丘
神龙初年(705),尹思贞任大理卿。当时武三思专权,御史大夫李承嘉随声附合,雍州人韦月将告武三思谋反,唐中宗大怒,下命将韦月将处死。尹思贞以春季是万物得生的月份,坚持奏请不可行刑,便改为杖刑流配岭南。武三思令有司非法加害,尹思贞又坚持抵制。李承嘉领会武三思的旨意,托以另外的事,不许尹思贞入朝廷。尹思贞对李承嘉说“:你擅作威福,不顾国法,附和奸臣,谋图不轨,是要除掉忠良来为所欲为吗?”李承嘉大怒,便劾奏尹思贞,尹思贞被贬为青州刺史。青州境内有蚕一年四熟。黜陟使、卫州司马路敬潜八月到青州,见蚕茧叹道:“不是善政所致,谁又能出现这种盛况呢!”特意上表荐举尹思贞。尹思贞前后任十三州刺史,皆是清廉治政。
尹思贞,京兆长安人也。弱冠明经举,补隆州参军。时晋安县有豪族蒲氏,纵 横不法,前后官吏莫能制。州司令思贞推按,发其奸赃万计,竟论杀之,远近称庆, 刻石以纪其事,由是知名。累转明堂令,以善政闻。三迁殿中少监,检校洺州刺史。 会契丹孙万荣作乱,河朔不安,思贞善于绥抚,境内独无惊扰,则天降玺书褒美之。
睿宗即位,征用为将作大匠,封为天水郡公。当时左仆射窦怀贞兴土木建金仙、玉真两座道观,调动工匠,尹思贞常节减人员财物。窦怀贞怒,频频指责尹思贞。尹思贞道:“阁下身为宰相,任重在辅弼谐和,然不能赞助圣明,却大兴土木,害及百姓,难道不感到惭愧吗?又受小人的谮言,轻视侮辱朝臣,今日之事,不能随便了事。”说罢拂衣而去,闭门数天,皇上听说就特令他不要放弃职守。那一年窦怀贞伏法处死,皇帝下诏表彰他贤良方正,能“折佞臣之枯权,拂衣而谢”。不久尹思贞兼任申王府长史,又迁任户部尚书,因年老多病多次上表请求告老还乡,后得准允。开元四年(716)去世,享年七十七岁,赠黄门监,谥号为简。
长安中,七迁秋官侍郎,以忤张昌宗被构,出为定州刺史,转晋州刺史。寻复 入为司府少卿。时卿侯知一亦厉威严,吏人为之语曰:“不畏侯卿杖,惟畏尹卿笔。” 其为人所伏若此。寻加银青光禄大夫。于宅中掘得古戟十二,俄而门加棨戟,时人 异焉。
李杰,本名务光,相州滏阳人。他是后魏并州刺史李宝的后代。其先人由陇西迁至滏阳。李杰少年时就以孝友著称,中举,累任天官员外郎,明敏有治政的才能,深得人们的赞誉。神龙初年(705),迁任卫尉少卿,任河东道巡察黜陟使,在所有黜陟使中他考核评议最好。开元初,李杰任河南尹,勤于治理,每有公事,无论是如何难办,也从不搁置不处理,由此官府内无积压的公事,吏民都很敬爱他。先是河、汴之间有梁公堰,年久失修堰破,致使江、淮的漕运不通。李杰上奏调拨汴、郑的人工来疏通,省功而且很快完工,于公于私都带来很大的便利,于是在水岸边刻石来记他的功绩。
神龙初,为大理卿,时武三思擅权,御史大夫李承嘉附会之。壅州人韦月将上 变,告三思谋逆,中宗大怒,命斩之。思贞以发生之月,固执奏以为不可行刑,竟 有敕决杖配流岭南。三思令所司因此非法害之,思贞又固争之。承嘉希三思旨,托 以他事,不许思贞入朝廷。谓承嘉曰:“公擅作威福,不顾宪章,附托奸臣,以图 不轨,将先除忠良以自恣耶?”承嘉大怒,遂劾奏思贞,出为青州刺史。境内有蚕 一年四熟者,黜陟使、卫州司马路敬潜八月至州,见茧叹曰:“非善政所致,孰能 至于此乎!”特表荐之。思贞前后为十三州刺史,皆以清简为政,奏课连最。
不久,他代宋王景任御史大夫。当时皇后的妹婿尚衣奉御长孙昕与他的妹婿杨仙玉因在里巷遇见李杰,便殴打李杰。皇上大怒,下令斩长孙昕等。散骑常侍马怀素认为中春阳和的月份,不可行刑,多次上表陈请。皇上于是下令“:行法令应由近及远,行罪应先亲后疏。长孙昕、杨仙玉等凭自己是皇亲国戚,恣行凶险,违法乱纪,损辱大臣,情特难容,故令斩决。今群臣多次上表,诚心诚意坚持相请,以阳春季节,非肃杀之时,援引古今,词义恳切。朕虽想听取众臣的意见,情也惜法,但既应当宽异门之法,顺应枯木的凋敝,就应决杀,以谢百僚。”
睿宗即位,征为将作大匠,累封天水郡公。时左仆射窦怀贞兴造金仙、玉真两 观,调发夫匠,思贞常节减之。怀贞怒,频诘责思贞,思贞曰:“公职居端揆,任 重弼谐,不能翼赞圣明,光宣大化,而乃盛兴土木,害及黎元,岂不愧也!又受小 人之谮,轻辱朝臣,今日之事,不能苟免,请从此辞。”拂衣而去,阖门累日,上 闻而特令视事。其年,怀贞伏诛,乃下制曰:“国之副相,位亚中台,自匪邦直, 孰司天宪?将作大匠尹思贞,贤良方正,硕儒耆德,刚不护缺,清而畏知,简言易 从,庄色难犯。征先王之体要,敷衽必陈;折佞臣之怙权,拂衣而谢。故以事闻海 内,名动京师,鹰隼是击,豺狼自远。必能条理前弊,发挥旧章,宜承弄印之荣, 式允登车之志。可御史大夫。”俄兼申王府长史,迁户部尚书,转工部尚书。以老 疾累表请致仕,许之。开元四年卒,年七十七,赠黄门监,谥曰简。
李杰第二年监督桥陵的建造,赐爵武陵子。开始,李杰监督建造,引荐侍御史王旭为判官。王旭贪财受赃,李杰将要依法处理但未得证据,反被王旭所诬陷,贬为衢州刺史。不久,调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又被所劾奏,免官归乡。不久去世。追赠户部尚书。
李杰,本名务光,相州滏阳人。后魏并州刺史宝之后也,其先自陇西徙焉。杰 少以孝友著称,举明经,累迁天官员外郎,明敏有吏才,甚得当时之誉。神龙初, 累迁卫尉少卿,为河东道巡察黜陟使,奏课为诸使之最。开元初,为河南尹。杰既 勤于听理,每有诉列,虽衢路当食,无废处断。由是官无留事,人吏爱之。先是, 河、汴之间有梁公堰,年久堰破,江、淮漕运不通。杰奏调发汴、郑丁夫以浚之, 省功速就,公私深以为利,刊石水滨,以纪其绩。
解琬,魏州元城人。少年应试中举,任新政县尉,又调任成都县丞。因为奏章很合皇上的心意,超升监察御史,因父丧丁忧而离职。武则天认为解琬善于处理边防事务,起用他复任原官,令他去西域安抚少数民族,他因守丧而坚持辞拒。武则天很称赞他的孝心,并下旨:“解琬孝性很是淳正,哀情恳切,坚辞任官之荣誉,乞请完成丧礼,这实可以激扬风俗,勉励名节,允其所请。还是让他守丧完而赴任。”
寻代宋璟为御史大夫。时皇后妹婿尚衣奉御长孙昕与其妹婿杨仙玉因于里巷遇 杰,遂殴击之,上大怒,令斩昕等。散骑常侍马情素以为阳和之月,不可行刑,累 表陈请。乃下敕曰:“夫为令者自近而及远,行罚者先亲而后疏。长孙昕、杨仙玉 等凭恃姻戚,恣行凶险,轻侮常宪,损辱大臣,情特难容,故令斩决。今群官等累 陈表疏,固有诚请,以阳和之节,非肃杀之时,援引古今,词义恳切。朕志从深谏, 情亦惜法,宜宽异门之罚,听从枯木之毙。即宜决杀,以谢百僚。”
圣历初年(698),解琬任侍御史,充当使节去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都处理得顺利而且合适,藩人大悦,因有功迁升御史中丞,兼任北庭都护、持节西域安抚使。解琬平素与郭元振同官,很友好,于是被宗楚客所诽谤,因此降任沧州刺史,任职时治政务求存大体,有全局观,很得人和。景龙年中(708),升任右台御史大夫,兼持节朔方行军大总管。解琬前后在军中任职二十余年,屯田习战,多有所利益,边境安宁。
杰明年以护桥陵作,赐爵武威子。初,杰护作时,引侍御史王旭为判官。旭贪 冒受赃,杰将绳之而不得其实,反为旭所构,出为衢州刺史。俄转扬州大都督府长 史,又为御史所劾,免官归第。寻卒,赠户部尚书。
景云二年(711),他仍为朔方军大总管。解琬分派随军要籍官河南县丞张冠宗、肥乡县令韦景骏、普安县令于处忠等校检三城的军员,在这里减兵十万人。不久授右武卫大将军、兼检校晋州刺史,赐爵济南县男。以年老多病,上表请求告老还乡,上方还未批准便离去。随后皇上也特别优待了下诏加授他金紫光禄大夫之荣誉职务,准许他告老还乡,俸禄按品级全给。不久皇上又降玺书慰劳他“:卿才识气度坚正高远,以忠正彰明立身,正行为而治事。类似张骞出使,等同魏绛和戎。职兼连文事武备,独当一面建功,勤于国事,实在是国家元老。今脱靴归闲,拂衣高谢,其高尚品德本可以激励端正民俗,其清正廉洁可以作为做官的典范,良可嘉善,宜很好地安养以求百年长寿。”
解琬,魏州元城人也。少应幽素举,拜新政尉,累转成都丞。因奏事称旨,超 迁监察御史,丁忧离职。则天以琬识练边事,起复旧官,令往西域安抚夷虏,抗疏 固辞。则天嘉之,下敕曰:“解琬孝性淳至,哀情恳切,固辞权夺之荣,乞就终忧 之典。足可以激扬风俗,敦奖名教,宜遂雅怀,允其所请。仍令服阕后赴上。”
不多久,吐蕃侵犯边土,又召回解琬任散骑常侍,令他与吐蕃划定地界,兼处置十姓的降户。解琬说吐蕃一定暗怀叛计,请求派兵十万在秦、渭等州严加防范,那年冬季,吐蕃果然侵犯边境,被解琬所布署的军队击败逃走。不久,解琬又上表请求解甲归田,未得允许,调任太子宾客。开元五年(717),外调任同州刺史。第二年去世,享年八十余岁。
圣历初,迁侍御史,充使安抚乌质勒及十姓部落,咸得其便宜,蕃人大悦,以 功擢拜御史中丞,兼北庭都护、持节西域安抚使。琬素与郭元振同官相善,遂为宗 楚客所毁,由是左迁沧州刺史。为政务存大体,甚得人和。景龙中,迁右台御史大 夫,兼持节朔方行军大总管。琬前后在军二十余载,务农习战,多所利益,边境安 之。
王丘,是光禄卿王同皎的堂兄的儿子。父亲王同日至,左庶子。王丘十一岁时,应童子科考试登第,当时所有的童子都是以背经文应试,只有王丘独以文章考中,因此知名。他二十岁时,又应试中举,拜奉礼郎。王丘神气清古,而且志行修洁,特别善于词赋。族人左庶子王方庆和御史大夫魏元忠皆称扬推荐他。长安年中,他由偃师主簿提拔,拜监察御史。
景云二年,复为朔方军大总管。琬分遣随军要籍官河阳丞张冠宗、肥乡令韦景 骏、普安令于处忠等校料三城兵募,于是减十万人,奏罢之。寻授右武卫大将军, 兼检校晋州刺史,赐爵济南县男。以年老乞骸骨,拜表讫,不待报而去。优诏加金 紫光禄大夫,听致仕,其禄准品全给。寻降玺书劳之曰:“卿器局坚正,才识高远, 公忠彰其立身,贞固足以干事。类张骞之出使,同魏绛之和戎。职绾文武,功申方 面,勤于王家,是为国老。顷者,顾斯侧景,愿言勇退,深惜马援之能,未遂祁奚 之请。然章疏频上,雅怀难夺。今知脱屣归闲,拂衣高谢,固可以激励颓俗,仪刑 庶僚。永言终始,良可嘉尚。宜善摄养,以介期颐。”
开元初年(713),调任考功员外郎。原先,考功举人,开后门拉关系盛行,取士很滥,每年达数百人之多。王丘一一复核材料,登科的仅只有一百人。人们议论,认为从武则天以后数十年,没有谁能赶得上王丘的,其后席豫、严挺之再其次。王丘三任紫微舍人,以主管制诰的勤谨,加朝散大夫之职,又调任吏部侍郎。选拔人才多年,都很公平恰当,他提拔任用了山阴县尉孙逖、桃林县尉张镜微、湖城县尉张晋明、进士王泠然,都被世人称为一时之秀。不久换职尚书左丞。
未几,吐蕃寇边,复召拜左散骑常侍,令与吐蕃分定地界,兼处置十姓降户。 琬言吐蕃必潜怀叛计,请预支兵十万于秦、渭等州严加防遏。其年冬,吐蕃果入寇, 竟为支兵所击走之。俄又表请致仕,不许,迁太子宾客。开元五年,出为同州刺史。 明年卒,年八十余。
开元十一年(723),王丘任黄门侍郎,那一年,山东大旱歉收,朝廷从朝臣中选刺史去安抚贫民,下旨道:“古代咎繇对大禹说:‘在知人,在安人。’这都是说心上想着国家的根本,光大帝业,小心谨慎,无一日遗忘。但是长吏中有不称职的,百姓中有不能安生的,朕深思依循良好的政治,来矫正过失,依旧要很重视诸侯的选拔。”这样就派王丘为怀州刺史,又派中书侍郎崔沔等数人都去任山东诸州的刺史。到任,皆没有什么可称道的,只有王丘在职清严,官民又敬又畏。不久,又分管吏部选拔人才的工作,入台阁任尚书左丞。父丧去职,期满,拜右散骑常侍,仍管天子的诏书等制诰之事。
毕构,河南偃师人也。父憬,则天时为司卫少卿。构少举进士。神龙初,累迁 中书舍人。时敬晖等奏请降削武氏诸王,构次当读表,既声韵朗暢,兼分析其文句, 左右听者皆历然可晓。由是武三思恶之,出为润州刺史。累除益州大都督府长史。 景云初,召拜左御史大夫,转陕州刺史,加银青光禄大夫,封魏县男。顷之,复授 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充剑南道按察使。所历州府,咸著声绩,在蜀中尤革旧弊, 政号清严。睿宗闻而善之,玺书劳曰:
开元二十一年(733),侍中裴光庭病卒,中书令肖嵩与王丘有老交情,将推荐王丘任宰相,王丘得知坚决辞谢,并且极力推荐尚书右丞韩休,肖嵩也固请上奏,到韩休做了宰相,便推荐王丘代崔琳任御史大夫。王丘因不善言辞,奏对多不称皇上的心意。不久调任太子宾客,袭父爵为宿预男。不久带病拜任礼部尚书,后告老还乡。
我国家创开天地,再造黎元,四夷来王,万邦会至,置州立郡,分职设官。贞 观、永徽之前,皇猷惟穆;咸亨、垂拱之后,淳风渐替。征赋将急,调役颇繁,选 吏举人,涉于浮滥。省阁台寺,罕有公直,苟贪禄秩,以度岁时。中外因循,纪纲 弛紊,且无惩革,弊乃滋深。为官既不择人,非亲即贿;为法又不按罪,作孽宁逃? 贪残放手者相仍,清白洁己者斯绝。盖由赏罚不举,生杀莫行。更以水旱时乖,边 隅未谧,日损一日,征敛不休,大东小东,杼轴为怨,就更割剥,何以克堪!
王丘虽然历任要职,但却固守清廉,从不受人馈送,住宅车马,均是很敝陋的。辞官归田以后,病了连吃药的钱都有困难。皇上闻知而赞叹,下书道:“王丘一向富有才华,累升要位,由于多病,借此辞官在家。闻其家道屡空,医药不给,长期做官,竟无余资。持操如此,离古圣人何远!王丘俸禄,应当全给,以此来表示殊常的待遇,用来表彰廉洁之吏。”天宝二年(743)去世,追赠荆州大都督。
昔闻当官,以留犊还珠为上。今之从职,以充车联驷为能。或交结富家,抑弃 贫弱;或矜假典正,树立腹心。邑屋之间,囊箧俱委,或地有椿干梓漆,或家有畜 产资财,即被暗通,并从取夺。若有固吝,即因事以绳,粗杖大枷,动倾性命,怀 冤抱痛,无所告陈。比差御史委令巡察,或有贵要所嘱,未能不避权豪;或有亲故 在官,又罕绝于颜面。载驰原隰,徒烦出使之名;安问狐狸,未见埋车之节。扬清 激浊,泾、渭不分;嫉恶好善,萧、兰莫别。官守既其若此,下人岂以聊生。数年 已来,凋残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