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五十二
文学
丘灵鞠是吴兴乌程县人。祖父名系,任秘书监。灵鞠从小爱好学习,很会写文章。由于要代郡守行上计,所以出仕任郡吏。州府征召他为从事,去见领军沈演之。沈演之说:“我从前为州吏时,去见领军谢晦,宾主坐的地方、位置,正和今天我们所坐的一样。您将来或许也会像我现在一样。”举荐他为秀才,任州主簿。屡经升迁后为员外郎。
○丘灵鞠 檀超 卞彬 丘巨源 王智深 陆厥 崔慰祖 王逡之 祖冲之 贾渊
宋孝武帝刘骏的殷贵妃去世,丘灵鞠献上挽歌诗三首,其中有一联写道:“云横广阶暗,霜深高殿寒。”宋孝武帝挑出造一句来倍加叹赏,授职为新安王北中郎参军,出任为剡地乌程县令,不得志。宋明帝泰始初年,舆东贼事有牵连而被限制不许做官好几年。褚渊为吴兴太守,对人说:“这郡的才学之士祇有丘灵鞠和沈勃。”于是上报为丘灵鞠申诉。明帝命他着《大驾南讨纪论》。过了很久,授给他太尉参军之职,转迁安北记室,兼扶风郡太守,丘灵鞠推辞不就任。后任尚书三公郎,建康令,转官通直郎,兼中书郎。
丘灵鞠,吴兴乌程人也。祖系,秘书监。灵鞠少好学,善属文。与上计,仕郡 为吏。州辟从事,诣领军沈演之。演之曰:“身昔为州职,诣领军谢晦,宾主坐处, 政如今日,卿将来或复如此也。”举秀才,为州主簿。累迁员外郎。
宋顺帝升明年间,丘灵鞠升任正员郎,领本郡中正,仍旧兼职中书郎。当时正碰上宋禅让于齐,齐太祖派丘灵鞠参加执掌诏书策令。齐太祖建元元年,他转官为中书郎,仍旧领本郡中正,任命他主管束宫文书起草事务,不久又执掌知国史。建元二年,出任镇南长史、寻阳相,升为尚书左丞。齐武帝即位,叉转官为通直常侍,不久又兼东观祭酒。丘灵鞠说:凡是做官都不愿意经常变动,假若让我作一辈子的祭酒,我也不遗憾。”
宋孝武殷贵妃亡,灵鞠献挽歌诗三首,云“云横广阶暗,霜深高殿寒”。帝擿 句嗟赏。除新安王北中郎参军,出为剡乌程令,不得志。泰始初,坐东贼党锢数年。 褚渊为吴兴,谓人曰:“此郡才士,唯有丘灵鞠及沈勃耳。”乃启申之。明帝使著 《大驾南讨纪论》。久之,除太尉参军,转安北记室,带扶风太守,不就。为尚书 三公郎,建康令,转通直郎,兼中书郎。
武帝永明二年,承命作骁骑将军。丘灵鞠不喜欢武职,对人说:“我应该回到东方去挖掘顾荣的坟墓。江南之地方圆数千里,士人能获得荣耀的,都出白这裹。顾荣却忽然导引那些鄙夫们渡过长江,妨碍了我们的前途,死有余辜。”于是改任正员常侍。丘灵鞠喜欢喝酒和品评人物。他在沈渊处看到王俭的诗作,沈渊说:“王令的文章大有长进。”灵鞠说:“比得上我没有长进时的文章吗?”这句话被王俭知道了。丘灵鞠在刘宋时代诗文的名气很大,进入齐朝后稍稍减退。他披头散发放纵行迹,没有仪表,不治理家产祖业。王俭对人说:“丘公作官没有长进,文才也退步了。”丘灵鞠升任长沙王车骑长史,太中大夫,后去世。着有《江左文章绿序》,起于束晋太兴年,终于束晋末元熙年。文集通行于世。
升明中,迁正员郎,领本郡中正,兼中书郎如故。时方禅让,太祖使灵鞠参掌 诏策。建元元年,转中书郎,中正如故,敕知东宫手笔。寻又掌知国史。明年,出 为镇南长史、寻阳相,迁尚书左丞。世祖即位,转通直常侍,寻领东观祭酒。灵鞠 曰:“人居官愿数迁,使我终身为祭酒,不恨也。”
檀超字悦祖,高平郡金乡人。祖父名弘宗,是刘宋时的南琅邪太守。檀超年轻时喜爱文学,放纵不羁,出仕为州西曹。他曾经与别驾萧惠开共过事。而不肯处于他的下位。他对萧惠开说:“我和您都是从一个老太太那儿延续出来的人,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萧太后是惠开的堂祖母,而长沙王萧道怜的贵妃则是檀超的姨祖母。檀超后被举荐为秀才。宋孝武帝孝建初年,因犯事被迁徙到梁州,任宣威府参军。孝武帝听说檀超有文才,诏令回京到束宫当差,官授骠骑参军、宁蛮主簿,镇北谘议。檀超多次作为藩王的辅佐官,不得志,转官为尚书度支郎,车骑功曹,桂阳内史。后檀超晋升为殿中郎,兼中书郎,零陵内史。征北骠骑记室,国子监博士,兼左丞。檀超特别喜欢喝酒,爱好歌咏吟诵,举止平和柔顺,将自己比作晋朝郗超,说是“高平二超”。并对入说:“尚觉得我比郗超更为优秀些。”齐太祖很赞赏宠爱他。升任骠骑将军,常侍,司徒右长史。
永明二年,领骁骑将军。灵鞠不乐武位,谓人曰:“我应还东掘顾荣冢。江南 地方数千里,士子风流,皆出此中。顾荣忽引诸伧渡,妨我辈涂辙,死有余罪。” 改正员常侍。
建元二年,齐始设置史官,以檀超和骠骑记室江淹掌管修史之职。他们上表确立条例,凡开元纪号,不用宋室年号,人物的官封赏爵,都见于人物自己的传内,无须凭藉年表来记录。立十志,其中《律历》、《礼乐》、《天文》、《五行》、《郊祀》、《刑法》、《艺文》等志依照班固的体例,《朝会》、《舆服》两志依照蔡邕、司马彪,《州郡志》依照徐爰。《百官志》依照范晔,合于《州郡志》内。班固把五星放在《天文志》中记载。而把日食放进《五行志》中,而檀超、江淹则把日食改载入《天文志》。以建元造一年号为齐朝的开始。因为皇帝的女儿出身于皇族,所以特为其立传,以明确她们与皇帝具有重要的甥舅关系。又设有《处士传》、《列女传》。齐高帝颁诏命内官外廷详细评议。左仆射王俭发表意见说:“财物粮食的重要,足《洪范》八政所优先考虑的问题。粮食财货能够通有无则国家富足人民殷实,所以应当编入史书,以表明对于务本的重视。《朝会志》,以前的史书都不写,蔡邕称道其先师胡广的学说《汉旧仪》,这衹不过是蔡伯喈的一家之言,细微琐碎的小小仪式,不值得着录。应当立《食货志》,省略《朝会志》。《洪范》九畴,又称作五行。五行的根本,最先是水火的精华,这是日月五行的宗旨。现在应当效法前代史书的法规体例,不要有什么更改革除。此外,立《帝女传》也不是我这浅陋的见识所赞同的。假使帝女中有高深的道德卓异的品行的人,自然应该记载在《列女传》内,如果她们衹具有平常的品德,就依照旧例不载入史书……高帝韶令:“日月灾害属于《天文志》,其余的就照王俭的意见办。”檀超撰写史书的功业尚未完成,便死于任上。江淹撰写完成了史书,但还不够完备。
灵鞠好饮酒,臧否人物,在沈渊座见王俭诗,渊曰:“王令文章大进。”灵鞠 曰:“何如我未进时?”此言达俭。灵鞠宋世文名甚盛,入齐颇减。蓬发弛纵,无 形仪,不治家业。王俭谓人曰:“丘公仕宦不进,才亦退矣。”迁长沙王车骑长史, 太中大夫,卒。著《江左文章录序》,起太兴,讫元熙。文集行于世。
当时有一位豫章人熊襄着有《齐典》,上限从十代开始。他的《序》说道:“(尚书.尧典》篇,叫作《虞书》,都附录于我的叙述之中。所以通称为齐书,名叫《河洛金匮》。”
檀超,字悦祖,高平金乡人也。祖弘宗,宋南琅邪太守。超少好文学,放诞任 气,解褐州西曹。尝与别驾萧惠开共事,不为之下。谓惠开曰:“我与卿俱起一老 姥,何足相夸?”萧太后,惠开之祖姑;长沙王道怜妃,超祖姑也。举秀才。孝建 初,坐事徙梁州,板宣威府参军。孝武闻超有文章,敕还直东宫,除骠骑参军、宁 蛮主簿,镇北谘议。超累佐蕃职,不得志,转尚书度支郎,车骑功曹,桂阳内史。 入为殿中郎,兼中书郎,零陵内史,征北骠骑记室,国子博士,兼左丞。
卞彬字士蔚,济阴冤句人。祖父嗣之作过中领军。父亲丝之,有刚正之气,为上虞县令。卞彬才能品行都与众不同,文章有很多指斥讥刺世弊的地方。州府征召他为西曹主簿,奉朝请,员外郎.宋元徽末年,由四位贵人辅政。卞彬对后来成为齐高帝的萧道成说:“外面有童谣说:‘可怜可念尸着服,孝子不在曰代哭,列管暂鸣死灭族。’您是否听说过?”当时王蕴父亲亡故正在守孝,后和袁粲同死,所以说是尸着服。服就是衣,褚字偏旁为衣;孝字去掉子而用曰字代替,这说的是褚渊。列管,即是萧。卞彬退出之后,萧道成笑着说:“这首童谣是卞彬自己作的。”齐朝建立初始,卞彬又说:“谁说宋很遥远?踮起脚尖便能望见它。”齐高帝听了这话,也不怪罪。卞彬被授予右军参军之职。他家贫穷,外任南康郡丞。
超嗜酒,好言咏,举止和靡,自比晋郗超为高平“二超”。谓人曰:“犹觉我 为优也。”太祖赏爱之。迁骁骑将军,常侍,司徒右长史。
卞彬颇能饮酒,放浪形骸。作《蚤虱赋序》说:“我居家贫困,粗布衣裳十年没有添制。一件麻衣布袍,就是我生命的寄托,凭藉它度寒过暑,从来没有更换。身体多病,起居粗疏简易,裹着破棉败絮而睡,不能自解。更兼秉性松懈怠惰,懒于侍弄皮肤,洗刷不勤,沐浴失时,四肢多毛,加上恶臭污秽,所以在苇席蓬带之间,跳蚤叽虱遍布丛生。周身奇痒,无时无刻,抓摸挠痒整日不停。谚语说,早上出生。糁虱子傍晚就有后代。像我身上的虱子,没有热水洗刷的愁虑,断绝了互相哀吊的忧思,在长期不洗的烂衣破裳之间宴享聚会,衣服从不变换,手掏齿啮不能于身;我性格轻慢不拘迟缓懒散,又不勤于搜捕征讨,所以它们子子孙孙,在此已繁衍了三十五年。”这裹用简略的语言所概括的都是真实的记录。
建元二年,初置史官,以超与骠骑记室江淹掌史职。上表立条例,开元纪号, 不取宋年。封爵各详本传,无假年表。立十志:《律历》、《礼乐》、《天文》、 《五行》、《郊祀》、《刑法》、《艺文》依班固,《朝会》、《舆服》依蔡邕、 司马彪,《州郡》依徐爰。《百官》依范晔,合《州郡》。班固五星载《天文》, 日蚀载《五行》;改日蚀入《天文志》。以建元为始。帝女体自皇宗,立传以备甥 舅之重,又立《处士》、《列女传》。诏内外详议。左仆射王俭议:“金粟之重, 八政所先,食货通则国富民实,宜加编录,以崇务本。《朝会志》前史不书,蔡邕 称先师胡广说《汉旧仪》,此乃伯喈一家之意,曲碎小仪,无烦录。宜立《食货》, 省《朝会》。《洪范》九畴,一曰五行。五行之本,先乎水火之精,是为日月五行 之宗也。今宜宪章前轨,无所改革。又立《帝女传》,亦非浅识所安。若有高德异 行,自当载在《列女》,若止于常美,则仍旧不书。”诏:“日月灾隶《天文》, 余如俭议。”超史功未就,卒官。江淹撰成之,犹不备也。
授卞彬为南海王国郎中令,尚书比部郎,安吉县令,车骑记室。卞彬生性喜好饮酒,以葫芦、瓠瓜、杬木皮作为菜肴,戴丝帽十二年也不变换;用大葫芦作火笼,所用物具大多是些奇奇怪怪的。他自称为“卞田居”,称妻为“傅蚕室”。有人劝谏他说:“您一切的仪态品行都不持守,那么名誉爵位怎么能够上升?”卞彬说:“掷五木,掷了十次便收藏起来,这是掷子者的笨拙。我喜欢掷五木,正想把它掷个痛快。”永元年间,为平越长史、绥建太守,死在任上。
时豫章熊襄著《齐典》,上起十代。其序云:“《尚书·尧典》,谓之《虞书》, 则附所述,故通谓之齐,名为《河洛金匮》。
卞彬又作了《禽兽决录》,认为禽兽是:“羊性邪恶而狠毒,猪性卑鄙而率直,鹅性顽固而傲慢,狗性险恶而奸诈。”这都是指斥权贵。他的《虾蟆赋》写道:“系青带拖紫袍,名叫蛤蟆。”世人说这是比喻令仆,其中又有:“蝌蚪唯唯诺诺,群集浮游暗水。曰以继夜地奔忙,被役使得像鬼一样。”世人说这是比喻令史谘事。卞彬的诗文流传于民间。
卞彬,字士蔚,济阴冤句人也。祖嗣之,中领军。父延之,有刚气,为上虞令。 彬才操不群,文多指刺。州辟西曹主簿,奉朝请,员外郎。宋元徽末,四贵辅政。 彬谓太祖曰:“外间有童谣云:‘可怜可念尸著服,孝子不在日代哭,列管暂鸣死 灭族。’公颇闻不?”时王蕴居父忧,与袁粲同死,故云尸著服也。服者衣也,褚 字边衣也,孝除子,以日代者,谓褚渊也。列管,萧也。彬退,太祖笑曰:“彬自 作此。”齐台初建,彬又曰:“谁谓宋远,跂予望之。”太祖闻之,不加罪也。除 右军参军。家贫,出为南康郡丞。
永明年间,琅邪人诸葛勖为国子生,作《云中赋》,指斥祭酒以下诸人,都有形似的地方。因犯事被囚禁在东冶,因此作《东冶徒赋》,世祖见了,赦免了他。
彬颇饮酒,摈弃形骸。作《蚤虱赋序》曰:“余居贫,布衣十年不制。一袍之 沴,有生所托,资其寒暑,无与易之。为人多病,起居甚疏,萦寝败絮,不能自释。 兼摄性懈惰,懒事皮肤,澡刷不谨,浣沐失时,四体々,加以臭秽,故苇席蓬缨 之间,蚤虱猥流。淫痒渭濩,无时恕肉,探揣护撮,日不替手。虱有谚言,朝生暮 孙。若吾之虱者,无汤沐之虑,绝相吊之忧,宴聚乎久襟烂布之裳,服无改换,掐 啮不能加,脱略缓懒,复不勤于捕讨,孙孙息息,三十五岁焉。”其略言皆实录也。
又有陈郡人袁嘏,自己很看重自己的诗文。他对人说:“我的诗应当要用大材来压住它,不这样的话它就要飞离开去。”建武末年,作诸暨县令,后被王敬则杀害。
除南海王国郎中令,尚书比部郎,安吉令,车骑记室。彬性好饮酒,以瓠壶瓢 勺杬皮为肴,著帛冠十二年不改易,以大瓠为火笼,什物多诸诡异,自称“卞田居”, 妇为“傅蚕室”。或谏曰:“卿都不持操,名器何由得升?”彬曰:“掷五木子, 十掷辄鞬,岂复是掷子之拙。吾好掷,政极此耳。”永元中,为平越长史、绥建太 守,卒官。
丘巨源是兰陵郡兰陵县人。初年这地方被划给丹阳郡,以后才归属兰陵邹。丘巨源年轻时被推举为丹阳郡的孝廉,被宋孝武帝所知遇。大明五年,敕命他协助徐爱撰写国史。塞运游崩,江夏王刘义恭把他要去执掌书记。宋明帝即位,令他参预诏诰,引用在左右之列。从南台御史转作王量塞镇军参军,因守父母之丧而回家乡。
彬又目禽兽云:“羊性淫而狠,猪性卑而率,鹅性顽而傲,狗性险而出。”皆 指斥贵势。其《虾蟆赋》云:“纡青拖紫,名为蛤鱼。”世谓比令仆也。又云: “科斗唯唯,群浮暗水。维朝继夕,聿役如鬼。”比令史谘事也。文章传于闾巷。
元徽初年,桂阳王刘挝在寻阳,认为丘巨源有文采,所以派船迎接他,并赠送钱物。丘巨源托萧道盛之名而自己上奏,敕令起用巨源使他留在京师。生阳事发,派他在中书省撰写符檄,挂厘之乱平定,拜官为奉朝请。
永明中,琅邪诸葛勖为国子生,作《云中赋》,指祭酒以下,皆有形似之目。 坐系东冶,作《东冶徒赋》,世祖见,赦之。
丘巨源希望获得封赏,但没有得到,于是就写信给尚书令袁粲说:
又有陈郡袁嘏,自重其文。谓人云:“我诗应须大材迮之,不尔飞去。”建武 末,为诸暨令,被王敬则所杀。
小民我相信天理真心待人,对于人事的估量则愚昧不明,以为赤诚能感动上达于天庭,获得奖赏以回报我微小的期望;岂料寂寞无声息,倏忽问已过三年?评论者必定会说撰写符檄记录公文衹是些低贱的伎俩。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所期待的;开导劝谏也是些低下的杂说,不是判定是非曲直所应当依托的。然而,事物总是先有名义后有事功的,军国原有的典章,已将七德九功,明载于当世。仰观天星排列,则右为将而左为相,俯家人伦次序,则西为武而柬为文。所以,我等原本就不是尸祝巫现一类的人物。
丘巨源,兰陵兰陵人也。宋初土断属丹阳,后属兰陵。巨源少举丹阳郡孝廉, 为宋孝武所知。大明五年,敕助徐爰撰国史。帝崩,江夏王义恭取为掌书记。明帝 即位,使参诏诰,引在左右。自南台御史为王景文镇军参军,宁丧还家。
去年兵变事起非常紧迫迅急,虽然元凶很快被剿灭,但世人的思想情绪却更加迷惑昏乱。茅恬、千龄相继开城叛变,当此之时,那些心胸朝向着胡、越,去新亭奉迎的士人百姓多得充塞了道路,投名报效朱雀的,无论蠢笨者或是聪明人,几乎万人空巷。但别人被迷惑我却没有被迷惑,别人敬畏我却不害怕,这是第一点要讲的。
元徽初,桂阳王休范在寻阳,以巨源有笔翰,遣船迎之,饷以钱物。巨源因太 祖自启,敕板起巨源使留京都。桂阳事起,使于中书省撰符檄,事平,除奉朝请。 巨源望有封赏,既而不获,乃与尚书令袁粲书曰:
在新亭能临机应变,抽刀斩杀贼子的,衹有张敬儿一人而已;而在中书省能奋笔指贼无所顾忌的,也衹有我丘巨源。文武相比较,诚然各有优劣,但面临死亡以决定成败,抵抗崩天的强敌和不测的灾祸,请问世界上这种胆量谁能比得上?这是第二点要讲的。
民信理推心,暗于量事,庶谓丹诚感达,赏报孱期;岂虞寂寥,忽焉三稔?议 者必云笔记贱伎,非杀活所待;开劝小说,非否判所寄。然则先声后实,军国旧章, 七德九功,将名当世。仰观天纬,则右将而左相,俯察人序,则西武而东文,固非 胥祝之伦伍,巫匠之流匹矣。
再则当时局势动荡,朝廷普召文人学士,闻风而至者,无不尽集黄门、中书省,并不缺少那些铺张文笔显扬辞采的人,那么替朝廷撰写符檄的当是大手笔,为什么反而要去依赖凡夫俗子呢?如果由于贼人强盛,胜负难测,所以群贤胆怯而不敢染指于笔翰,则我应该因为勇敢而获取奖赏;假如说由于撰写符檄是很难的,必须要笔力雄杰的人来完成,所以群贤推选能人而委托于我,则我应当以才干而被赏赐爵位,这是第三点要说的。
去昔奇兵变起呼吸,虽凶渠即剿,而人情更迷。茅恬开城,千龄出叛,当此之 时,心膂胡、越,奉迎新亭者,士庶填路,投名朱雀者,愚智空闺。人惑而民不惑, 人畏而民不畏。其一可论也。
我曾私下看见惩罚桂阳贼子的条例中列有二十五人不能够得到赦免,李恒、钟爽同在其中,战败后出降,他们的罪行也一块被免除,而吴迈远却被灭族。谕处罚则拿笔的文人遭受大祸而拿刀枪的武人却无大害,论赏赐则武人获得特别奖励而文人却被埋没,这是第四点要讲的。
临机新亭,独能抽刃斩贼者,唯有张敬儿;而中书省独能奋笔弗顾者,唯有丘 巨源。文武相方,诚有优劣,就其死亡以决成败,当崩天之敌,抗不测之祸,请问 海内,此胆何如?其二可论也。
况且吴迈远行文措辞,并没有什么盛气凌人和傲慢的地方,而我作符檄,放言馒骂污辱,文章一出手,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假使桂阳王能实现自己的志向,那么我若不被车裂于军门前,便被腰斩在都市中,婴孩也被剁成肉泥,这是值得深虑的,这是我要讲的第五点。
又尔时颠沛,普唤文士,黄门中书,靡不毕集,摛翰振藻,非为乏人,朝廷洪 笔,何故假手凡贱?若以此贼强盛,胜负难测,群贤怯不染豪者,则民宜以勇获赏; 若云羽檄之难,必须笔杰,群贤推能见委者,则民宜以才赐列。其三可论也。
以往军旅中,万余甲士,十分之九都是多余的闲散人员,真是太多啦,但都能够攀龙附璘,如云一样腾飞高翔。至于像我这样的狂夫,真是少得可怜。徒然掌管敕书符旨这类大事,却白白地湮没无闻。难道肩扛盾牌于尘埃之中的,倒都是白起,而操持文牍事务处于前列者,则全不是鲁连吗?我很癫狂。国家选用迅捷的快马,驰聘于烽烟旌旗的战场;皇上择取峻逸的飞乌,腾飞在遍布罗网的地方。我既能够凌驾于敌人之上而不退缩,争先驰飞而不辜负上司的期望,确实应该获得微薄的赏赐,稍稍沾点宴饮的光。可是却像蜉蚁一般被抛弃于沟壑之中,如土灰一样被扔掷在赏论之外。那些随从跟着参战的人,既没有武艺又不勇敢,都凭藉这点登上了高高的官阶;平凡舒适地在台府供职的人,既没有文才又不具备武略,却安坐侍立在殿堂之上。看自己是这样的穷迫困窘,看别人却那样辉煌腾达,人既非草木,怎么能消除这不平的声音。
窃见桂阳贼赏不赦之条凡二十五人,而李恒、钟爽同在此例,战败后出,罪并 释然,而吴迈远族诛之。罚则操笔大祸而操戈无害,论以赏科,则武人超越而文人 埋没,其四可论也。
但是,丘巨源的要求终于没有被满足。
且迈远置辞,无乃侵慢,民作符檄,肆言詈辱,放笔出手,即就齑粉。若使桂 阳得志,民若不諲裂军门,则应腰斩都市。婴孩脯脍,伊可熟念。其五可论也。
丘巨源相继辅佐各王府,转官羽林监。齐建武元年,为尚书主客郎,领军司马,越骑校尉。授官武昌太守,拜谢完毕,不乐意去江外,变世担问他原因,丘巨源说:“古人云:‘宁饮建丛水,不食选员鱼。’臣年事已高,宁肯死在建业。”于是派他作余杭县令。
往年戎旅,万有余甲,十分之中,九分冗隶,可谓众矣。攀龙附驎,翻焉云翔。 至若民狂夫,可谓寡矣。徒关敕旨,空然泥沈。讵其荷鹔尘末,皆是白起,操牍事 始,必非鲁连邪?民傎,国算迅足,驰烽旆之机,帝择逸翰,赴罻罗之会。既能陵 敌不殿,争先无负,宜其微赐存在,少沾饮龁。遂乃弃之沟间,如蜉如蚁,掷之言 外,如土如灰。絓隶帖战,无拳无勇,并随资峻级矣;凡豫台内,不文不武,已坐 拱清阶矣。抚骸如此,瞻例如彼,既非草木,何能弭声!
沈攸之事件时,太祖派丘巨源为尚书符荆州,丘巨源因此又希望获得特别的奖赏,但未能如愿,从此以后心中常怀不满。当齐高宗还是吴兴太守时,丘旦逊曾作《秋胡诗》,内中有讥讽语言,所以后来因别事而被杀。
巨源竟不被申。
王智深字云才,琅邪临沂人。年轻时跟随陈郡人谢超宗学写文章。王智深喜好喝酒,口舌笨拙言语枯涩,缺乏风度。宋建平王刘景素任南徐州刺史时,作有《观法篇》,王智深写文唱和受到赏识,被征用为西曹书佐。他贫寒没有帛衣,还未走马上任,刘景素便起事失败。王智深后出任为州祭酒。齐太祖还是宋镇军将军时,丘巨源便将王智深推荐给了太祖,被任命为府行参军,又拜授为豫章王国常侍,调任太学博士,豫章王大司马参军,兼记室。
历佐诸王府,转羽林监。建元元年,为尚书主客郎,领军司马,越骑校尉。除 武昌太守,拜竟,不乐江外行,世祖问之,巨源曰:“古人云:‘宁饮建业水,不 食武昌鱼。’臣年已老,宁死于建业。”以为余杭令。
齐世祖命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计划为袁粲立传,请世祖审定。世祖说:“袁粲自然是宋室的忠臣。”沈约叉记录了宋孝武帝和宋明帝很多卑鄙猥琐的事情,齐世祖派近侍对沈约说:“宋孝武帝的事迹不容贬毁。我以前曾经臣事于宋明帝,您要考虑一下礼仪上的韩恶之义。”于是宋明帝的丑事便被省略删除了很多。
沈攸之事,太祖使巨源为尚书符荆州,巨源以此又望赏异,自此意常不满。高 宗为吴兴,巨源作《秋胡诗》,有讥刺语,以事见杀。
世祖又赦命王智深撰《宋纪》,在芙蓉堂召见他,赏给衣物服饰,赐给住宅。王智深向豫章王诉说家境贫寒,王说:“必须等到您将书写成后,再讲俸禄之事。”书写成共有三十卷,世祖后在璇明殿召见王智深,命他写表章奏上。表未奏而世祖已崩。郁林王隆昌元年,敕命索取这部书,王智深升为竞陵王司徒参军,后因犯事而被免职。江夏王萧锋、衡阳王萧钩对待他都很好。
王智深,字云才,琅邪临沂人也。少从陈郡谢超宗学属文。好饮酒,拙涩乏风 仪。宋建平王景素为南徐州,作《观法篇》,智深和之,见赏,辟为西曹书佐,贫 无衣,未到职而景素败。后解褐为州祭酒。太祖为镇军时,丘巨源荐之于太祖,板 为府行参军,除豫章王国常侍,迁太学博士,豫章王大司马参军,兼记室。
当初,王智深受到司徒袁粲很友善的接待,等到他撰写《宋纪》,书中常表现出怀恋之情。很小时父亲便死了,所以祖母给他取名为愍孙,以后因为仰慕荀粲,所以自己改名为袁粲。会稽人贺蚕讥笑这事,因此王智深在书中对这事作了一番评论。
世祖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拟立《袁粲传》,以审世祖。世祖曰:“袁 粲自是宋家忠臣。”约又多载孝武、明帝诸鄙渎事,上遣左右谓约曰:“孝武事迹 不容顿尔。我昔经事宋明帝,卿可思讳恶之义。”于是多所省除。
王智深家境贫寒没有什么交际应酬,曾经饿了五日没有饭吃,只好挖掘苋菜根来吃。司空王灯庐和儿子王尽分给他一些衣物食品。死在家中。
又敕智深撰《宋纪》,召见芙蓉堂,赐衣服,给宅。智深告贫于豫章王,王曰: “须卿书成,当相论以禄。”书成三十卷,世祖后召见智深于鹴明殿,令拜表奏上。 表未奏而世祖崩。隆昌元年,敕索其书,智深迁为竟陵王司徒参军,坐事免。江夏 王锋、衡阳王钧并善待之。
先前,陈郡人袁炳字叔明,很有文学才华,也受到袁粲的知遇。撰《晋书》,尚未完成便去世了。
初,智深为司徒袁粲所接,及撰《宋纪》,意常依依。粲幼孤,祖母名其为愍 孙,后慕荀粲,自改名,会稽贺乔讥之,智深于是著论。
颍川入庾铣,很善于写文章,受到豫章王赏识,被引荐,官车大司马记室参军,去世。
家贫无人事,尝饿五日不得食,掘苋根食之。司空王僧虔及子志分与衣食。卒 于家。
陆厥字韩卿,吴郡吴人,他是扬州别驾陆嚣的儿子。陆厥年轻时便很有风度仪表,喜好写文章,尤其是五言诗很有新奇变化。齐永明九年,武帝韶命各级官员举荐文士,同郡人司徒左西掾顾嵩之上表推荐他。州府举他为秀才,作王晏的少傅主簿,调任后军行参军。
先是陈郡袁炳,字叔明,有文学,亦为袁粲所知。著《晋书》未成,卒。
陆厥末年,写文作诗的风气很是兴盛。吴兴沈约、陈郡谢跳、琅邪王融等人因文风类似而互相推重。汝南人周颐很懂得声韵。沈约等人写诗都用平仄,以平上去入为四声,藉此来设制诗歌韵律,不能随意增加或减少,世人称这种诗体形式为“永明体”。沈约在《宋书.谢灵运传》后又专门论及了平仄问题。陆厥在给沈约的信中说:
颍川庾铣,善属文,见赏豫章王,引至大司马记室参军,卒。
范詹事《自序》云“生性就能区分字音的宫商平仄,懂得清音浊音,特别能够协调轻音重音,补救艰涩难读的字。古今文人,大多数不能够完全明白了解遣裹的奥妙,纵然有人会用宫商平仄,却不一定是从明了字音的本质上得来的”。沈尚书也说“自灵均以来,不能认识此中的奥秘”。或云“衹是暗与音理相合,不是有意去达到。张衡、蔡邕、曹、王,都没有预先觉察,潘岳、陆、颜延年、谢灵运,距离更远”。音韵的主要内容在于使“宫声商声互相变化,低声高声互相交错。如果前字声音虚浮,则后字应当切实而响亮,一篇之中,音韵完全不同,两句之内,轻声重声都不一样”。上述主张,言辞很优美,道理又很完善。但观察历代众位贤才,似乎并不是都不明白这种道理,那么所谓“不能认识此中奥秘”,则近乎不实之辞吗。
陆厥,字韩卿,吴郡吴人,扬州别驾闲子也。厥少有风概,好属文,五言诗体 甚新奇。永明九年,诏百官举士,同郡司徒左西掾顾暠之表荐焉。州举秀才,王晏 少傅主簿,迁后军行参军。
案范詹事所说“不是从明了字音的本质上得来”,沈尚书说“不是通过思虑而达到”,这可以说是揣测情思违背了五色交错,挑剔字句与音律偏离。范詹事又说“偶然也有合于音律的”,沈尚书说“有的与音理暗暗相合”。则那些有文采调韵清美的歌咏,虽有音律上偏差错谬的情况,但也有完全融合的,考察以往的诗歌,确实可以这样说。大凡思绪有融合分离,文章有通畅阻塞,即使前代贤哲也在所难免,任何事情也都不会没有这种现象。造就是曹子建喜欢让人指责文章的错谬,陆士衡对自己的作品有所遣憾的原因。既然说有遗憾,那么就不是完美之作,按理便可批评。君子执行了这种批评,您却说这种合于音理是暗合,这不好像是指责他合于音理而让人批评是遣憾吗。
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邪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颙 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不可增减,世呼为 “永明体”。沈约《宋书·谢灵运传》后又论宫商。厥与约书曰:
自从魏文帝写论文,常常论述语音的清浊问题,刘桢的奏书,也非常明了文体情势的意趣。那些关于语言有龃龉不合与妥当贴切、文章要首尾接续互相照应的论说;用色彩来比拟音律,认为声音的高低清浊像五色交错一样,如果没有看出其中的奥秘,那么这些论说指的是什么呢?所以我说前代英才已经早就知道语音的平仄,但没有指出曲折隐秘之处,像现在论述得这么明了罢了。至于诗文中隐含有毛病,融合少而错谬多,则正如临淄所说的“人们的著作,不能没有毛病”。并不是知错不改,也不能说不改就是不知道,造就是曹子建、陆士衡说的“竭尽了情思但仍有很多悔恨之处,逭不是人力所能强求的”。现在既然赞成他们所说的有关诗文有毛病有悔恨的话,则一定了解他们自己知道没有悔恨没有毛病的地方;引用他们不明白不合律的地方说是暗,为什么独独要攻击他们已经合律已经了解的明白之处呢?我猜想,讲究质朴和追求文采是因时而异,古今是不一样的。诗文的紧要之处在抒情状物,对于篇章语句则要求较为宽松。抒情状物,是诗文的紧要之处,表达得好与壤尚且各占一半;篇章语句,是注意得较少的地方,所以合律少而错谬多。若能同时考虑到这两种情况,则前代英才并不是不知道声律,这是很明显的。
范詹事《自序》:“性别宫商,识清浊,特能适轻重,济艰难。古今文人,多 不全了斯处,纵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沈尚书亦云:“自灵均以来,此秘 未睹。”或“暗与理合,匪由思至。张蔡曹王,曾无先觉,潘陆颜谢,去之弥远。” 大旨钧使“宫羽相变,低昂舛节。若前有浮声,则后须切响,一简之内,音韵尽殊, 两句之中,轻重悉异。”辞既美矣,理又善焉。但观历代众贤,似不都暗此处,而 云“此秘未睹”,近于诬乎?
《长门》、《上林》,几乎好像不是一人写的赋,《洛神》、《池雁》,也成了两种体裁的作品。班孟坚思虑精妙纯正,《咏史》诗不差于束主的《两都赋》,张干子气度恢弘富丽,《羽猎》赋不低于凭虚的(二京赋》。王粲《初征》精美,别的作品却比不上它;杨脩思维敏捷,但作《暑赋》是整日也不能写成献上。事情急促需一日完成,但循顺意绪而作则少有错误;事情宽缓没有写七步诗时那么紧迫,但诗文却写得隐涩晦暗。同是一人,其思绪的迟缓与迅捷,其作品的精工和粗拙,好像有天壤之别。为什么却独独对于语言的平仄声律,一定要使它们完全合一呢?评论者衹可以说前贤对声律没有穷尽地推究其极致,却不能说先前毫无觉察。沈约答覆说:
案范云“不从根本中来”,尚书云“匪由思至”,斯可谓揣情谬于玄黄,擿句 差其音律也。范又云“时有会此者”,尚书云“或暗与理合”,则美咏清讴,有辞 章调韵者,虽有差谬,亦有会合,推此以往,可得而言。夫思有合离,前哲同所不 免;文有开塞,即事不得无之。子建所以好人讥弹,士衡所以遗恨终篇。既曰遗恨, 非尽美之作,理可诋诃。君子执其诋诃,便谓合理为暗。岂如指其合理而寄诋诃为 遗恨邪?
宫商的声调衹有五种,文字的差别是几万,用几万文字的繁杂,来配合五声的简约,则读音的高下低昂,不是人们思维的力量所能一一列举的。还不仅仅是这种情况。十个字的诗文,颠倒相配合,字不过衹有十个,但再巧妙的配合也不能穷尽它的精美,何况字数超过十的诗文呢?自灵均以来,对此没有经过精心思考,所以原本便无从识得其大概。像这样精妙的声律,为什么圣人不去崇尚呢?这是因为研究声韵曲折的巧妙,对于训诫之义没有很大的作用,这不是圣人贤哲立论的紧要之处。因此扬子云把它比喻为“雕虫篆刻”般的小技巧,说“大丈夫是不屑于这样干的”。
自魏文属论,深以清浊为言,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岨峿妥怗之谈,操末 续颠之说,兴玄黄于律吕,比五色之相宣,苟此秘未睹,兹论为何所指邪?故愚谓 前英已早识宫徵,但未屈曲指的,若今论所申。至于掩瑕藏疾,合少谬多,则临淄 所云“人之著述,不能无病”者也。非知之而不改,谓不改则不知,斯曹、陆又称 “竭情多悔,不可力强”者也。今许以有病有悔为言,则必自知无悔无病之地;引 其不了不合为暗,何独诬其一合一了之明乎?意者亦质文时异,古今好殊,将急在 情物,而缓于章句。情物,文之所急,美恶犹且相半;章句,意之所缓,故合少而 谬多。义兼于斯,必非不知明矣。
自古以来的诗人们,怎么会不知道宫羽商征的区别呢?但虽然知道五音有差别,却对于其中的交错变动,不明白之处确实很多,所以我说他们“个中奥妙未能看清”。以此推论,则知前世文士便没有真正觉察到这些地方。
《长门》、《上林》,殆非一家之赋;《洛神》、《池雁》,便成二体之作。 孟坚精正,《咏史》无亏于东主;平子恢富,《羽猎》不累于凭虚。王粲《初征》, 他文未能称是;杨修敏捷,《暑赋》弥日不献。率意寡尤,则事促乎一日;翳翳愈 伏,而理赊于七步。一人之思,迟速天悬;一家之文,工拙壤隔。何独宫商律吕, 必责其如一邪?论者乃可言未穷其致,不得言曾无先觉也。
如果拿文章中字的音韵等于弦管中的声曲,那么它的美恶妍蚩,便不能有一点点的违反相悖。譬如让子野来弹琴奏曲,哪里会突然出现舒缓失调的声音?拿《洛神赋》和陈思王曹植的其他赋作相比,好像是两人之作。所以知道,如果天机开窍,则音律自然谐和;如果六情阻滞,则音律顿时错谬。陆士衡虽然说过“鲜明华美好像锦绣”,但怎会出现在江中洗彩色衣裳,其中有一片是卫文侯的衣服这种情况?因而陆生所言,也不是很完美的。合不合音韵,也还有精细和粗糙的区别,对此,轮扁不能说清楚,老夫我也不能完全辨别得清。
约答曰:
齐永元元年,始安王萧遥光造反,陆厥父亲陆闲被杀,陆厥获罪被囚禁。不久有大赦令,陆厥对父亲没有等到大赦而被杀深感遣恨,感伤哀痛而死,时年二十八岁。有文集流行世上。
宫商之声有五,文字之别累万。以累万之繁,配五声之约,高下低昂,非思力 所举。又非止若斯而已也。十字之文,颠倒相配,字不过十,巧历已不能尽,何况 复过于此者乎?灵均以来,未经用之于怀抱,固无从得其仿佛矣。若斯之妙,而圣 人不尚,何邪?此盖曲折声韵之巧无当于训义,非圣哲立言之所急也。是以子云譬 之“雕虫篆刻”,云“壮夫不为”。
会稽虞炎,永明年间,因有文学才能,与沈约一道受到文惠太子的赏识,待遇之深厚不同寻常,最后官至骁骑将军。
自古辞人岂不知宫羽之殊,商徵之别?虽知五音之异,而其中参差变动,所昧 实多,故鄙意所谓“此秘未睹”者也。以此而推,则知前世文士便未悟此处。
崔慰祖字悦宗,清河郡东武城人。父崔庆绪,永明年间,为梁州刺史。
若以文章之音韵,同弦管之声曲,则美恶妍蚩,不得顿相乖反。譬由子野操曲, 安得忽有阐缓失调之声?以《洛神》比陈思他赋,有似异手之作。故知天机启,则 律吕自调;六情滞,则音律顿舛也。
崔慰祖初出仕为奉朝请。父亲亡故后他不再吃盐,母亲说:“你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子嗣。遇大丧不灭孝的本性,应当不进食美味佳肴罢了,怎能断绝吃盐呢!我现在也不吃盐丁。”崔慰祖不得已而听从丫母亲的劝告。父亲在梁州的资产家财有千万,都散发给同宗的族人;家具器物都用漆写上日字,这种有日字的器具,流散到远近各地。崔慰祖整理了父亲有关的租借文书凭证,对族侄崔弦说:“他们如果有了这些器具,自然会将借去的归还回来;如果他们没有这些器具,我说什么呢?”于是便将人们的租借字据全都烧掉。
士衡虽云“炳若缛锦”,宁有濯色江波,其中复有一片是卫文之服?此则陆生 之言,即复不尽者矣。韵与不韵,复有精粗,轮扁不能言,老夫亦不尽辨此。
崔慰祖爱好学习,收藏书籍达到万卷。邻居中有爱学习的青年都相随着来向他借书,每天数量达到几十套,崔慰祖都亲自取出给他们,从来没有推托过。
永元元年,始安王遥光反,厥父闲被诛,厥坐系尚方。寻有赦令,厥恨父不及, 感恸而卒,年二十八。文集行于世。
崔慰巡任垃童工抚军墨曹行参军,转刑狱,兼记室。萧遥光喜欢下棋,多次召崔慰祖来对弈,崔慰担常推辞说下得不好,不是朔日望日就不来拜见。建武年间,有韶要求各地举荐才士,崔慰祖的堂兄崔慧景推荐了崔显回和芒厦人塑坠扰,并为硕学。齐明帝想让他管理一个方圆百里的小地方,以测试他的才能,崔慰祖推辞不就职。
会稽虞炎,永明中以文学与沈约俱为文惠太子所遇,意眄殊常。官至骁骑将军。
国子祭酒沈约、吏部郎谢跳曾在吏部省中聚集很多宾朋好友,每人都向崔慰祖询问十几件有关地理方面的不熟悉的事,崔慰祖口吃,语言不华美,但回答得有根有据而且精通熟悉,满座宾客都赞不绝而且心服口服。谢跳赞叹说:“假如班固、司马迁再生,也不过如此。”
崔慰祖,字悦宗,清河东武城人也。父庆绪,永明中为梁州刺史。慰祖解褐奉 朝请。父丧不食盐,母曰:“汝既无兄弟,又未有子胤。毁不灭性,政当不进肴羞 耳,如何绝盐!吾今亦不食矣。”慰祖不得已从之。父梁州之资,家财千万,散与 宗族,漆器题为日字,日字之器,流乎远近。料得父时假贳文疏,谓族子纮曰: “彼有,自当见还;彼无,吾何言哉!”悉火焚之。
崔慰祖出卖自己的住宅,标价四十五万,买者说:“能否减点价?”崔慰祖说:“我实在比韩{继更惭愧些,不许有两种价格。”买者又说:“那你先标价四十六万,待我间时你可减让一万给我。”崔慰祖说:“这样做就是伙同你一块去欺骗别人,这哪里是我的本心呢?”
好学,聚书至万卷,邻里年少好事者来从假借,日数十帙,慰祖亲自取与,未 常为辞。
崔慰迟年轻时和侍中辽祀很有交情,等到江担显贵了,常来邀他去作客,但崔慰祖不去。崔慰巡和丹阳县回非常要好,崔慰光依凭墓应造反时,崔慰祖正在城内、,在城池还没有被攻下的前一天,对崔慰说:“你家中有老母亲,应当赶快出城去。”于是命守门人放他出去。崔慰祖出城后就去朝廷自首,被囚禁。病死。
为始安王抚军墨曹行参军,转刑狱,兼记室。遥光好棋,数召慰祖对戏,慰祖 辄辞拙,非朔望不见也。建武中,诏举士,从兄慧景举慰祖及平原刘孝标,并硕学。 帝欲试以百里,慰祖辞不就。
崔慰巡着有《海岱志》,记载了从太公时起到酉置时止的人物,为四十卷,尚有一半没有完成。临死时,写信给堂弟崔纬说:“常想再注释可迁、固两人的历史著作,已搜集到《史记》、《汉书》遗漏未载的事二百余件,放在厨房的竹筐中,你可以收检好记写下来,以保存它的大意。《海岱志》还不完备周详,你可抄写好几遍,付给护军的各位从事每人一本,也给朋友任昉、徐夤、刘洋、裴揆等人。”又吩咐说“让棺材直接靠近黄土,不必用砖砌,不要摆设灵座”。死时年纪三十五岁.
国子祭酒沈约、吏部郎谢朓尝于吏部省中宾友俱集,各问慰祖地理中所不悉十 余事,慰祖口吃,无华辞,而酬据精悉,一座称服之。朓叹曰:“假使班、马复生, 无以过此。”
王逡之字宣约,琅邪郡临沂人。父祖都曾做过郡守。
慰祖卖宅四十五万,买者云:“宁有减不?”答曰:“诚惭韩伯休,何容二价。” 买者又曰:“君但责四十六万,一万见与。”慰祖曰:“是即同君欺人,岂是我心 乎?”
王逡之年轻时有礼仪学识,见闻广博。起初作江夏王国常侍,后陆续为大司马行参军,章安县令,直至始安工内史。他没有去做始安王内史,而官拜山阳王骠骑参军,兼治书御史,安成国郎中,吴县县令。
少与侍中江祀款,及祀贵,常来候之,而慰祖不往也。与丹阳丞刘沨素善,遥 光据东府反,慰祖在城内。城未溃一日,沨谓之曰:“卿有老母,宜其出矣。”命 门者出之。慰祖诣阙自首,系尚方,病卒。
宋升明末年,右仆射王俭重视儒术,王逡之以著作郎身份兼任尚书左丞,参加议定齐国礼仪。当初,王俭撰写《古今丧服集记》,王逡之写了十一条问题驳难他。他自己再撰写《世行》五卷。转迁为国子博上。因国学荒废已久,故在齐建元二年,王逡之便首先上表章要求重立国学,同时仍兼著作郎,编撰《永明起居注》。转官为通直常侍,骁骑将军,领博士、著作郎照旧。后外任为宁朔将军、南康相,太中、光禄大夫,加侍中。王逡之一向很朴素,衣服经常不洗,办公的案桌都是尘土灰黑,年老仍手不释卷。建武二二年去世。
慰祖著《海岱志》,起太公迄西晋人物为四十卷,半未成。临卒,与从弟纬书 云“常欲更注迁、固二史,采《史》、《汉》所漏二百余事,在厨簏,可检写之, 以存大意。《海岱志》良未周悉,可写数本,付护军诸从事人一通,及友人任昉、 徐夤、刘洋、裴揆。”又令“以棺亲土,不须砖,勿设灵座”。时年三十五。
王逡之的堂弟王珪之,有史学才能,编撰《齐职仪》。永明九年,其子中军参军王颢上奏说:“臣亡父故长水校尉珪之,以质朴为根基,依儒学而养心性。因此在宋元徽二年,被敕命派去纂集古时所设职官的历代分划情况。凡是在典策上有记载的,他都一定要详尽地加以考察。因此各种等级的执掌、司职,全都加以编定收录。各级职官的黜降陟升转迁补阙,都要详细核定记录。并且叙述各种官服、冠带、佩饰的等级差别。正遇上天启齐运,朝代更新,故太宰臣褚渊奉宣齐帝旨意,要他赶紧加以删改订正。尚未刊定完,臣家便遭遇凶灾。我不考虑自己身份的平庸卑微,恭谨而冒昧地奏上,总共有五十卷,名之为《齐职仪》。希望能够长久地藏入天朝秘合之中。”皇帝诏命收入秘阁。
王逡之,字宣约,琅邪临沂人也。父祖皆为郡守。逡之少礼学博闻。起家江夏 王国常侍,大司马行参军,章安令,累至始安内史。不之官,除山阳王骠骑参军, 兼治书御史,安成国郎中,吴令。升明末,右仆射王俭重儒术,逡之以著作郎兼尚 书左丞参定齐国仪礼。初,俭撰《古今丧服集记》,逡之难俭十一条。更撰《世行》 五卷。转国子博士。国学久废,建元二年,逡之先上表立学,又兼著作,撰《永明 起居注》。转通直常侍,骁骑将军,领博士、著作如故。出为宁朔将军、南康相, 太中、光禄大夫,加侍中。逡之率素,衣裘不浣,机案尘黑,年老,手不释卷。建 武二年卒。
祖冲之字文远,范阳蓟人。祖父名员,时任大匠卿。父亲名塑之,任奉朝请。
从弟圭之,有史学,撰《齐职仪》。永明九年,其子中军参军颢上启曰:“臣 亡父故长水校尉圭之,籍素为基,依儒习性。以宋元徽二年,被敕使纂集古设官历 代分职,凡在坟策,必尽详究。是以等级掌司,咸加编录。黜陟迁补,悉该研记。 述章服之差,兼冠佩之饰。属值启运,轨度惟新。故太宰臣渊奉宣敕旨,使速洗正。 刊定未毕,臣私门凶祸。不揆庸微,谨冒启上。凡五十卷,谓之《齐职仪》。仰希 永升天阁,长铭秘府。”诏付秘阁。
祖冲之年轻时便喜欢考古,有机敏的才思.宋孝武帝派他在华林学省任职,赐给他住宅、车马、服饰。出仕为南徐州迎从事,公府参军。
祖冲之,字文远,范阳蓟人也。祖昌,宋大匠卿。父朔之,奉朝请。冲之少稽 古,有机思。宋孝武使直华林学省,赐宅宇车服。解褐南徐州迎从事,公府参军。 宋元嘉中用何承天所制历,比古十一家为密,冲之以为尚疏,乃更造新法。上表曰:
宋元嘉年间,开始用何承天所造历法,比古代十一家的历法更精密,但祖冲之认为还粗疏,于是改造新历法。他给皇帝上表说:
臣博访前坟,远稽昔典,五帝躔次,三王交分,《春秋》朔气,《纪年》薄蚀, 谈、迁载述,彪、固列志,魏世注历,晋代《起居》,探异今古,观要华戎。书契 以降,二千余稔,日月离会之征,星度疏密之验,专功耽思,咸可得而言也。加以 亲量圭尺,躬察仪漏,目尽毫厘,心穷筹策,考课推移,又曲备其详矣。然而古历 疏舛,类不精密,群氏纠纷,莫审其会。寻何承天所上,意存改革,而置法简略, 今已乖远。以臣校之,三睹厥谬,日月所在,差觉三度,二至晷景,几失一日,五 星见伏,至差四旬,留逆进退,或移两宿。分至失实,则节闰非正;宿度违天,则 伺察无准。
我广泛地考察了以往的各种典籍,例如五帝时曰月星辰运行的度次,三王时日月星辰的交错分合,《春秋》记载的朔望气候,《纪年》记载的日食月食,司马谈、司马迁著作中有关的记述,班彪、班固所撰志书的内容,魏代的注历,晋代的《起居》,探索古与今、华夏与狄戎地区历法的不同。自有文字记载以来的二千余年间,曰月离合交会的征兆、星辰运行度次疏密的证验。专心研究,深思熟虑,能够把它们的规律和差异都说出来。加上亲手测量王表尺度,亲眼察看仪器刻漏,观察尽量地细致,计算力求精密,考核、试验、推论、演绎,又知道得非常完备详细。
臣生属圣辰,询逮在运,敢率愚瞽,更创新历。谨立改易之意有二,设法之情 有三。
但古代历法不精密,错误很多,各家说法杂乱不同,使人不知要点。考何承天所上历法,其意要有所改革,但其所造历法简略,现在已与实际相差很远。按照我的观测校正,发现了它的很多错误:太阳和月亮的位置差了三度;冬至夏至时日晷的阴影比实际晴况几乎差了一天;五星在伏天出现,竞差四十多天;而其运行状况,有时相差两夜。春分秋分夏至冬至之日与实际不合,则节气闰余的日子也不正确;日月星辰的位置和运行违背了天体的实际情况,那么观测便不准确。我生在圣明的年代,遇上好的世运,因此冒昧地请求用我不太聪明的智慧,再造新的历法。
改易者一:以旧法一章,十九岁有七闰,闰数为多,经二百年辄差一日。节闰 既移,则应改法,历纪屡迁,实由此条。今改章法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闰, 令却合周、汉,则将来永用,无复差动。其二:以《尧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 冬”。以此推之,唐世冬至日在今宿之左五十许度。汉代之初即用秦历,冬至日在 牵牛六度。汉武改立《太初历》,冬至日在牛初。后汉四分法,冬至日在斗二十二。 晋世姜岌以月蚀检日,知冬至在斗十七。今参以中星,课以蚀望,冬至之日在斗十 一。通而计之,未盈百载,所差二度。旧法并令冬至日有定处,天数既差,则七曜 宿度,渐与舛讹。乖谬既著,辄应改易。仅合一时,莫能通远。迁革不已,又由此 条。今令冬至所在岁岁微差,却检汉注,并皆审密,将来久用,无烦屡改。
我确定改变的情况有两种,设置新法的情况有三条。要改变的第一条是:因旧法一章,十九年有七个闰日,闰敷太多,经过二百年便相差一天。节气闰日既然有变动,自然应当更改历法,日历纪年常常变化,这都是由于这条历规而造成的。现将章法改为:三百九十一年有一百四十四个闰日,使合于周、汉纪历,则将来长期使用,再不会出现差错变动。第二条:因《尧典》说:“太阳距昴宿最短,正是仲冬。”用这条来推算,则唐代的冬至曰在现在昴宿左方五十几度。汉代初期,用的是秦代历法,冬至曰在牵牛宿六度。汉武帝时改用《太初历》,冬至曰在牛宿初度。后汉用四分法,冬至曰在斗宿二十二度。晋代姜岌用月食来检验太阳的位置,得知冬至曰在斗。宿十七度。现在用中星作验证,再考察月食月望,冬至之曰在斗宿十一度。统计一下,历时未满百年,冬至曰的位置相差了二度。旧历法同时还使冬至闩的位置确定不变。天的度数既然有差别,则曰、月、金、木、水、火、土这七曜的宿度,渐渐地发生了错误。错误已经非常明显,就应当改变.仅仅合于一时,是不能够贯通于长远的。移动变化不止,又是由这条法规所造成的。现在让冬至所在位置,年年有微小的差别,用汉历来验证,都很审密,并且可以长久地使用,不需要经常改动。又新制历法三条:第一,以子为时辰之首,位在正北,爻数应合了初九升气酌开端,虚宿在北方匕宿裹位列正中。元气开始发生,应该在这个位置。前代儒家虞喜,已经对它的意义论述得很完备。现行历法的上元曰度,由虚宿一度开始。第二,日历时辰的称呼,以甲于为最先,所以历法设置元始,应当从这一年起。自黄帝以来,世代所用,总共有十一种历法,没有一种历把上元作为年名,而现在日历上元这年应在甲子。第三,用上元作年岁名,在历上符合各条,都应该以这一年为起始。而《景初历》曰月五星交会的快慢,其起始曰有差别。又何承天历法。曰月五星,各自有元始曰,交会快慢,也都有位置差别,衹定得朔气相交合而已,条规次序纷繁错乱,比不上古历法。现设置历法,规定曰月五星交会快慢,全都以上元岁首为起始,群流共源,这样才几乎没有差错。
又设法者,其一:以子为辰首,位在正北,爻应初九升气之端,虚为北方列宿 之中。元气肇初,宜在此次。前儒虞喜,备论其义。今历上元日度,发自虚一。其 二:以日辰之号,甲子为先,历法设元,应在此岁。而黄帝以来,世代所用,凡十 一历,上元之岁,莫值此名。今历上元岁在甲子。其三:以上元之岁,历中众条, 并应以此为始。而《景初历》交会迟疾,元首有差。又承天法,日月五星,各自有 元,交会迟疾,亦并置差,裁得朔气合而已,条序纷错,不及古意。今设法日月五 纬交会迟疾,悉以上元岁首为始。群流共源,庶无乖误。
如果要测定天体情况,依据它取得实际效果,那么天象是非常显明的,用尺表就可验证推算,动气虽然幽微,用仪器测度也不会有差错。现在我所创制的历法,容易使人信奉。它综合查考核实了古历法的始终,大体上保留了共同之处,推出新规改变旧法,有简有繁。用简约的条规,我有道理而不感到害怕,用繁多的条规,自认也没有错误。为什么呢?因为纪历闰日的参差不齐,是天数各有定分,用它来作历法的体制,并非不细密。我为此推究毫厘,使追求奥妙的准则更加完备,不辞劳累,以创建长久确定的历法;并非是我思考了而不知道,觉悟了而不去改变它。如果我奏上的历法万一可以采用,我希望能颁布到各个职司部门,请皇上恩赐审察研究。
若夫测以定形,据以实效,悬象著明,尺表之验可推,动气幽微,寸管之候不 忒。今臣所立,易以取信。但综核始终,大存缓密,革新变旧,有约有繁。用约之 条,理不自惧,用繁之意,顾非谬然。何者?夫纪闰参差,数各有分,分之为体, 非不细密,臣是用深惜毫厘,以全求妙之准,不辞积累,以成永定之制,非为思而 莫知,悟而弗改也。若所上万一可采,伏愿颁宣群司,赐垂详究。
事情奏上,孝武帝命朝中懂得历法的人和祖冲之辩论,没有人能难倒他。遇上孝武帝驾崩,所以历法没有施行。祖冲之外任为娄县县令,谒者仆射。
事奏。孝武令朝士善历者难之,不能屈。会帝崩,不施行。出为娄县令,谒者 仆射。
当初,宋武帝平定关中,得到姚兴的指南车,但衹有外形而没有巧妙的内部装置,每当指南车运行时,还要派人在内部转动它。宋顺帝升明年间,齐太祖萧道成辅政,让祖冲之按古法修造。祖冲之改用铜来制造内部装置,使它不论怎样转动却始终指着一个方向,自三国时期马钧以来还从没有过。当时有个北方人索驭骈,自称也能造指南车,太祖让他和祖冲之各造一辆,造好后在乐游苑比试,可索驭鳞所造指南车有很多差误,于是便把它砸碎烧掉。齐永明年间,童陆王萧子良喜欢古物,祖冲之就制造欹器献给他。
初,宋武平关中得姚兴指南车,有外形而无机巧,每行,使人于内转之。升明 中,太祖辅政,使冲之追修古法。冲之改造铜机,圆转不穷,而司方如一,马均以 来未有也。时有北人索驭飗者,亦云能造指南车,太祖使与冲之各造,使于乐游苑 对共校试,而颇有差僻,乃毁焚之。永明中,竟陵王子良好古,冲之造欹器献之。
文惠太子在东宫时,见到了祖冲之的历法,曾奏请齐世祖颁布施行,不久文惠太子去世,这事又耽搁下来。祖冲之转官长水校尉,兼领本职。退迚之作《安边论》,想开展屯田,推广农业栽培。建武年间,齐明帝派祖冲之巡行四方,让兴建有利于百姓的大工程,正遇上连年有战事,所以这件事终于没有施行。
文惠太子在东宫,见冲之历法,启世祖施行,文惠寻薨,事又寝。转长水校尉, 领本职。冲之造《安边论》,欲开屯田,广农殖。建武中,明帝使冲之巡行四方, 兴造大业,可以利百姓者,会连有军事,事竟不行。
祖冲之懂得音律,玩博塞游戏更是绝妙,没人能和他相比。因诸葛亮造过木牛流马,他便制造一种机械,不利用风力水力,开动机关后能白行运转,不需要人力。他又造千里船,在新亭附近的长江上试验,每天可行百余里。在乐游苑造水碓磨,齐世祖曾亲自前去观看。祖冲之还特别善于算术。齐永元二年,祖冲之去世,享年七十二岁。他著述了《易经》、《老子》、《庄子》的释义,注释了《论语》、《孝经》及《九章》,还撰写《缀述》几十篇。
冲之解钟律,博塞当时独绝,莫能对者。以诸葛亮有木牛流马,乃造一器,不 因风水,施机自运,不劳人力;又造千里船,于新亭江试之,日行百余里。于乐游 苑造水碓磨,世祖亲自临视。又特善算。永元二年,冲之卒。年七十二。著《易》 《老》《庄》义,释《论语》《孝经》,注《九章》,造《缀述》数十篇。
贾渊字希镜,平阳襄陵入氏。祖父贾弼之,晋朝时任员外郎。父亲贾匪之,任骠骑参军。
贾渊,字希镜,平阳襄陵人也。祖弼之,晋员外郎。父匪之,骠骑参军。世传 谱学。孝武世,青州人发古冢,铭云“青州世子,东海女郎”。帝问学士鲍照、徐 爰、苏宝生,并不能悉。渊对曰:“此是司马越女,嫁苟晞儿。”检访果然。由是 见遇。敕渊注郭子。泰始初,辟丹阳郡主簿,奉朝请,太学博士,安成王抚军行参 军,出为丹徒令。升明中,太祖嘉渊世学,取为骠骑参军,武陵王国郎中令,补余 姚令。未行,仍为义兴郡丞。永明初,转尚书外兵郎,历大司马司徒府参军。竟陵 王子良使渊撰《见客谱》,出为句容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