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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纪·卷一

  宋本纪上
  宋高祖武皇帝名叫裕,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氏,是汉代楚元王刘交的第二十一代孙子。彭城是楚国的都城,所以后代子孙便以这里为家了。晋朝东迁,刘氏移居到晋陵丹徒的京口里。他的先祖刘靖,是晋朝的东安太守。他的父亲刘翘,字显宗,是郡上的功曹。武帝是晋哀帝兴宁元年(363)三月十七日的夜里降生,当时神光照得房子里一片光明,这天夜里有甘露降落在墓地的树上。他长大后,为人雄杰,气度宏大,身高七尺六寸,风神奇伟,不拘生活小节,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

  宋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 姓刘氏,汉楚元王交之二十一世孙也。彭城楚都,故苗裔家焉。 晋氏东迁,刘氏移居晋陵丹徒之京口里。皇祖靖,晋东安太守。 皇考翘,字显宗,郡功曹。帝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在癸亥三月 壬寅夜生,神光照室尽明,是夕甘露降于墓树。及长,雄杰有 大度,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不事廉隅小节,奉继母以孝 闻。
  他曾游览京口的竹林寺,独自躺在讲堂的前面,上面有一条五色龙显现出来,众僧人见了,惊慌地告诉了武帝,武帝独自高兴地说:“请上人不要乱讲。”他父亲的墓在丹徒的候山,那里就是秦史上所说的曲阿、丹徒之间有天子气的地方。当时有个叫孔恭的人,很善于占墓,武帝曾经和他一块经过墓地,欺骗他说:“这片坟墓怎么样?”孔恭说:“不是一般的地方哟!”武帝从此更加自负。行动时常常见到有两条小龙附在两翼,到山上砍柴或到水边打鱼,同伴们有的也曾经看见。地位尊贵以后,龙形更大。

  尝游京口竹林寺,独卧讲堂前,上有五色龙章,衆僧见之, 惊以白帝,帝独喜曰:“上人无妄言。”皇考墓在丹徒之候山, 其地秦史所谓曲阿、丹徒间有天子气者也。时有孔恭者,妙善 占墓,帝尝与经墓,欺之曰:“此墓何如?”孔恭曰:“非常 地也。”帝由是益自负。行止时见二小龙附翼,樵渔山泽,同 侣或亦睹焉。及贵,龙形更大。
  武帝一向贫穷,当时的人都不能识别他的才干,只有琅笽人王谧独自对他深深敬重。武帝曾经欠刁逵的社钱三万,好长时间无法偿还,被刁逵抓起来,王谧暗中用自己的钱代他还上,由此得到释放。后来在新洲割荻草,看到了一条大蛇有几丈长,就用箭射它,蛇受了伤。第二天又到了新洲,听到里面有杵臼的声音,进去一看,见有好几个童子都穿着青色的衣服,在草丛中捣药。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回答说:“我们的大王被刘寄奴射伤了,配些药给他敷上。”武帝说:“神王怎么不把刘寄奴杀死?”回答说:“刘寄奴是个王,不会死的,所以不能杀他。”武帝呵叱他们,都跑散了,便收起药来回去了。又曾经住宿在下邳的旅舍,碰到一个小和尚对武帝说:“江东将要大乱,能使这里安定下来的,恐怕就是您了吧!”武帝的手曾经被割伤,多年不愈,和尚有一种黄散,便留给了武帝,随后忽然不见了,武帝用黄散敷在手上,那伤口只敷一次就好了。保留剩余的黄散以及所得的童子的药,每当遇到刀伤,敷上都很灵验。

  帝素贫,时人莫能知,唯琅邪王谧独深敬焉。帝尝负刁逵 社钱三万,经时无以还,被逵执,谧密以己钱代偿,由是得释。 后伐荻新洲,见大蛇长数丈,射之,伤。明日复至洲,里闻有 杵臼声,往觇之,见童子数人皆青衣,于榛中捣药。问其故, 答曰:“我王爲刘寄奴所射,合散傅之。”帝曰:“王神何不 杀之?”答曰:“刘寄奴王者不死,不可杀。”帝叱之,皆散, 仍收药而反。又经客下邳逆旅,会一沙门谓帝曰:“江表当乱, 安之者,其在君乎。”帝先患手创,积年不愈,沙门有一黄药, 因留与帝,既而忽亡,帝以黄散傅之,其创一傅而愈。宝其馀 及所得童子药,每遇金创,傅之并验。
  起初他担任冠军孙无终的司马。晋朝隆安三年(399)十一月,妖贼孙恩在会稽作乱,朝廷派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去东方讨伐。刘牢之请武帝参谋府中军事,命令他与几十个人一道监视贼军,遇到了贼兵几千人,武帝便和他们打起来,所率领的人大多战死,而武帝挥舞着长刀,杀伤了很多贼兵。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怀疑武帝被贼兵围困,就带了一些轻骑去寻找他;不久,众多骑兵一齐来到,于是平定了山阴,孙恩逃到了海上。

  初爲冠军孙无终司马。晋隆安三年十一月,祅贼孙恩作乱 于会稽,朝廷遣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牢之请帝参 府军事,命与数十人觇贼,遇贼衆数千,帝便与战,所将人多 死,而帝奋长刀,所杀伤甚衆。牢之子敬宣疑帝爲贼所困,乃 轻骑寻之;既而衆骑并至,遂平山阴,恩遁入海。
  隆安四年(340)五月,孙恩又进入了会稽,杀了谢琰。十一月,刘牢之再次东征,让武帝守卫句章,句章城小人少,武帝每次战斗都攻陷敌方阵地,贼军便退回浃口。当时东伐的各个将官,手下士卒都大肆掠抢,老百姓都深受苦害,只有武帝的军队无所侵犯。

  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谢琰。十一月,牢之复东征, 使帝戍句章,句章城小人少,帝每战陷阵,贼乃退还浃口。时 东伐诸将,士卒暴掠,百姓皆苦之,惟帝独无所犯。
  隆安五年(341)春天,孙恩频繁进攻句章,武帝屡次击败他,孙恩重新逃到海上。三月,孙恩向北开往海盐,武帝在旧海盐筑起城墙,贼军每日都来攻城,城内的兵少,武帝便选了一支敢死队把贼军赶走。当时虽然接连胜利,武帝却深深地忧虑着众寡不敌,就在一个夜里把军旗收了起来,以显示自己方面的疲弱,看到敌方懈怠的时候,便奋力出击,大破贼兵。孙恩知道城无法攻下,便向沪渎进兵,武帝弃城追赶。海盐县令鲍陋派遣儿子鲍嗣之率领吴地兵士一千作为前驱,武帝因为吴地人不熟习打仗,命令他们排在后面,他们不答应。这一夜武帝设了很多奇兵,同时添置旗鼓,第二天战斗,伏兵杀了出来,贼兵撤退,鲍嗣之追赶逃敌,结果被消灭。武帝且退且战,部下死伤将尽,便回到原来的地方停了下来,让身边的人们去解取死人的衣服以显示出闲暇的样子。贼兵怀疑还有埋伏,便退走了。六月,孙恩渡海到了丹徒,武帝加倍赶路与他一齐到达,迅速出击,大破贼军。孙恩到了建邺,知道朝廷已经有了防备,于是逃往郁洲。八月,晋朝皇帝任命武帝为下邳太守。武帝又追击孙恩到郁洲和海盐,接连击败他们。孙恩从此以后出现饥荒,逃奔临海。

  五年春,恩频攻句章,帝屡破之,恩复入海。三月,恩北 出海盐,帝筑城于故海盐,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少,帝乃选敢 死士击走之。时虽连胜,帝深虑衆寡不敌,乃一夜偃旗示以羸 弱,观其懈,乃奋击,大破之。恩知城不可下,进向沪渎,帝 弃城追之。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爲前驱,帝以吴人 不习战,命之在后,不从。是夜帝多设奇兵,兼置旗鼓,明日 战,伏发,贼退,嗣之追奔陷没。帝且退且战,麾下死伤将尽, 乃至向处止,令左右解取死人衣以示暇。贼疑尚有伏,乃引去。 六月,恩浮海至丹徒,帝兼行与俱至,奔击大破之。恩至建邺, 知朝廷有备,遂走郁洲。八月,晋帝以帝爲下邳太守。帝又追 恩至郁洲及海盐,频破之。恩自是饥馑,奔临海。
  元兴元年(402),荆州刺史桓玄率兵东下,骠骑将军司马元显派刘牢之抵抗,武帝又参加了他的军事行动。桓玄到达以后,武帝请求攻击,刘牢之不许,却派自己的儿子刘敬宣去找桓玄请求和解。武帝和东海人何无忌一齐竭力劝谏,刘牢之拒不听从。桓玄攻克了建邺,朝廷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刘牢之恐惧,招武帝在广陵起兵,武帝说:“人情不在了,广陵又哪里能得到呢?”刘牢之结果在新洲自缢而死。何无忌对武帝说:“我将到哪里去呢?”武帝说:“可以随我回京口。桓玄必定会保持对待臣子的节操,我可以和您一起侍奉他;不行的话,就和您一起对付他。”

  元兴元年,荆州刺史桓玄举兵东下,骠骑将军司马元显遣 牢之拒之,帝又参其军事。玄至,帝请击之,牢之不许,乃遣 子敬宣诣玄请和。帝与东海何无忌并固谏,不从。玄克建邺, 以牢之爲会稽内史。牢之惧,招帝于广陵举兵,帝曰:“人情 去矣,广陵亦岂可得之?”牢之竟缢于新洲。何无忌谓帝曰: “我将何之?”帝曰:“可随我还京口。玄必守臣节,当与卿 事之;不然,与卿图之。”
  桓玄的堂兄桓修以抚军将军的头衔镇守丹徒,任命武帝为中兵参军。孙恩自从兵败以后,害怕被抓获,便在临海投水而死,其余的兵众推举孙恩的妹夫卢循为主帅。桓玄再次派武帝东征。

  玄从兄修以抚军将军镇丹徒,以帝爲中兵参军。孙恩自败 后,惧见获,乃投水死于临海,馀衆推恩妹夫卢循爲主。玄复 遣帝东征。
  元兴二年(403),卢循逃奔永嘉,武帝追赶并击破了他。六月,任命武帝为彭城内史。

  二年,循奔永嘉,帝追破之。六月,加帝彭城内史。
  十二月,桓玄篡夺了帝位,把晋朝的皇帝迁移到了寻阳。桓修调入朝廷,武帝跟随到了建邺,桓玄见了武帝,对司徒王谧说:“昨天见到了刘裕,风度不凡,确是世人中的豪杰呀。”每次游乐宴集,赠送赏赐十分丰厚。桓玄的妻子刘氏,是尚书令刘耽的女儿,聪明智慧,很有见识,曾经见到武帝,便对桓玄说:“刘裕龙行虎步,目光不凡,恐怕必定不会做别人的下属,要对他早作安排。”桓玄说:“我正在荡平中原,非刘裕不可,等关、陇地区平定,然后再作讨论。”

  十二月,桓玄篡位,迁晋帝于寻阳。桓修入朝,帝从至建 邺,玄见帝,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裕,风骨不恒,盖人杰 也。”每游集,赠赐甚厚。玄妻刘氏,尚书令耽之女也,聪明 有智鉴,尝见帝,因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 必不爲人下,宜早爲其所。”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 可,待关、陇平定,然后议之。”
  桓修不久回到京口,武帝借口说枪伤恶化,不能随同,便与何无忌一同乘船返回,商讨复兴的方案,与弟弟刘道轨、沛国的刘毅、平昌的孟昶、任城的魏咏之、高平的檀凭之、琅笽的诸葛长人、太原的王元德、陇西的辛扈兴、东莞的童厚之,共同谋划大计。当时桓修的弟弟桓弘担任青州刺史,镇守广陵,刘道轨担任桓弘的中兵参军,孟昶担任青州主簿,于是武帝就让刘毅到孟昶那里谋划共同袭击桓弘。诸葛长人担任豫州刺史刁逵的左军府参军,预谋占据历阳来相策应,王元德、童厚之预谋在建邺进攻桓玄,时间一到一齐行动。

  修寻还京口,帝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 共还,建兴复计,及弟道规、沛国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 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人、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 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时桓修弟弘爲青州刺史,镇广陵,道 规爲弘中兵参军,昶爲州主簿,乃令毅就昶谋共袭弘。长人爲 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元德、厚之谋于建 邺攻玄,克期齐发。
  元兴三年(404)二月二十七日,武帝假托游猎,和何无忌,魏咏之,檀凭之,刘毅的堂弟刘藩,檀凭之的侄子檀韶、檀祗、檀隆、檀道济,孟昶的族弟孟怀玉等人,聚集了义徒共二十七人,愿意随从的一百多人。二十八日,等城门打开,何无忌等义徒身穿传达诏书人的服装,口称诏书走在前面,义徒们骑马驰入城内齐声大叫,官吏士兵都被惊散,随即将桓修斩首示众。武帝哭得十分伤心,进行了丰厚的埋葬和抚恤。孟昶劝桓弘在这一天外出打猎,天还没有明,打开城门放出了打猎的人,孟昶、刘道轨、刘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城门打开而直接进入。桓弘正在喝粥,就被斩首,于是收集他的兵众渡江。

  三年二月乙卯,帝托游猎,与无忌、咏之、凭之,毅从弟 藩,凭之从子韶、祗、隆、道济,昶族弟怀玉等,集义徒凡二 十七人,愿从者百馀人。丙辰,候城门开,无忌等义徒服传诏 服,称诏居前,义衆驰入齐叫,吏士惊散,即斩修以徇。帝哭 之甚恸,厚加敛恤。昶劝弘其日出猎,未明,开门出猎人,昶、 道规、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弘方噉粥,即斩之, 因收衆济江。
  义军刚刚攻下京城,桓修的司马刁弘率领文武官员前来攻打,武帝登上城头对他们说:“郭江州已经在寻阳侍奉御车拨乱反正,我们全都奉了密诏诛除逆党,现在逆贼桓玄的头应当砍掉挂在大航的高杆上面。诸君难道不都是大晋的臣子吗?”桓弘等人相信了他们,便退了回去。刘毅到了以后,武帝命令他杀死刁弘等人。

  义军初克京城,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帝登城谓曰: “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逆党,今日贼 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诸君非大晋之臣乎?”弘等信之而退。 毅既至,帝命诛弘等。
  刘毅的哥哥刘迈原先住在建邺,事情还没发生的前几天,武帝派遣同谋周安穆报告了他,让他来作内应。刘迈非常恐惧,周安穆害怕事情暴露,驰马返回。当时桓玄让刘迈担任竟陵太守,刘迈便乘船而下,打算到郡上任。这天夜里,桓玄给刘迈寄信说:“北府的人情况怎么样?您最近见刘裕说了些什么?”刘迈以为桓玄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谋,早晨起来就把情况告诉了他。桓玄很吃惊,封刘迈为重安侯,又因为他没有把周安穆抓住,所以把他杀了,又杀了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于是派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抵御北面的义军。

  毅兄迈先在建邺,事未发数日,帝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 爲内应。迈甚惧,安穆虑事发,驰归。时玄以迈爲竟陵太守, 迈便下船,欲之郡。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 见刘裕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玄惊,封迈爲 重安侯,又以不执安穆故杀之,诛元德、扈兴、厚之等。乃遣 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拒义军。
  在此以前,武帝曾到游击将军何澹之那里去,身边的人见武帝光耀满室,便把这种现象告诉了何澹之,何澹之又说给了桓玄,桓玄并不介意,到了现在,听说义兵起事了,非常恐惧。有人说:“刘裕他们非常虚弱,陛下何必过深地忧虑?”桓玄说:“刘裕足可以成为一世的雄杰,刘毅家里没有一石粮食的储蓄,而赌博时掷骰子一押百万,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酷似他的舅父,共同举办大事,怎么就说不能成功?”当时众人推举武帝为盟主,以孟昶为长史,总管后方事务,檀凭之为司马,愿意随从的老百姓有一千多人。军队驻扎在竹里,向京城发出了檄文。

  先是,帝造游击将军何澹之,左右见帝光曜满室,以告澹 之,澹之以白玄,玄不以爲意,至是,闻义兵起,甚惧。或曰: “裕等甚弱,陛下何虑之深?”玄曰:“刘裕足爲一世之雄, 刘毅家无儋石之储,摴蒱一掷百万,何无忌,刘牢之之外甥, 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时衆推帝爲盟主,以孟昶 爲长史,总后事,檀凭之爲司马,百姓愿从者千馀人。军次竹 里,移檄都下曰:
  三月初一,在江乘遇到了吴甫之,武帝亲自拿着大刀,大声呼叫,随即把吴甫之杀死。进军到罗落桥,遇到了皇甫敷,檀凭之战败被杀,众人纷纷后退,武帝前进战斗更加猛烈,而且又杀了皇甫敷的头。起初,武帝谋划大计,有善于相面的人给武帝和何无忌等人相面,说他们近期一定会大贵,只是说檀凭之没有贵相。到现在檀凭之战死,武帝知道这件事必定胜利。

  夫成败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遇圣明。自我大晋, 屡遘阳九,隆安以来,皇家多故,贞良弊于豺狼,忠臣碎于虎 口。逆臣桓玄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难,凶 力实繁,踰年之间,遂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沈 辱,七庙毁坠,虽夏后之离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 兹,未足爲喻。自玄篡逆,于今历载,弥年亢旱,人不聊生, 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板筑,室家分析,父子乖离,岂惟大 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顷筐之怨而已哉!仰观天文,俯察人事, 此而可存,孰有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 血,不遑啓处者也。
  桓玄听说皇甫敷等人已死,就派桓谦屯驻东陵口,卞范之屯驻覆舟山西面。三月初二,义军进驻覆舟山东部,布置了疑兵,用涂油的披肩盖在树上,布满山谷。武帝首先驰向敌军,将士们全都进行殊死的战斗,无不一以当百,呼声震天动地。又借着风力放火,浓烟与火焰冲天,桓谦大败。桓玄开始虽然派出了军队,但是逃走的心意已经决定,另外派遣了领军殷仲文在石头城准备好船只,听说桓谦失败,便乘着轻快的小船向南逃跑了。

  是故夕寐宵兴,搜奖忠烈,潜构崎岖,过于履虎,乘机奋 发,义不图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 昶、兖州主簿魏咏之、甯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 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俟奋,志在毕命。 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 上,宫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 将军诸葛长人收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 结,以爲内应。同力协契,所在蜂起,即日斩僞徐州刺史安成 王修、青州刺史弘。义衆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 事无以辑。裕辞不获命,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 夫之节,翦馘逋逆,荡清京华。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 荷爵宠,而并俛眉猾竖,无由自效,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 日之举,良其会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于既颓之运, 接势于已替之机,丹诚未宣,感慨愤激。望霄汉以永怀,眄山 川以增伫,投檄之日,神驰贼庭。
  三月初三,武帝镇守石头城,任命了留守台阁的各级官员,在宣阳门外烧毁了供奉桓温的牌位,在太庙中建造了晋朝的新神主。派遣各路将官追击桓玄,命令尚书王嘏率领百官迎接皇帝的车驾。司徒王谧与众人商议推举武帝兼职掌管扬州,武帝坚决推辞,便以王谧担任录尚书事、兼任扬州刺史,武帝担任镇军将军、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领军将军。

  三月戊午,遇吴甫之于江乘,帝躬执长刀,大呼,即斩甫 之。进至罗落桥,遇皇甫敷,檀凭之战败,死之,衆退,帝进 战弥厉,又斩敷首。初,帝建大谋,有工相者相帝与无忌等近 当大贵,惟云凭之无相。至是,凭之战死,帝知其事必捷。
  起初,晋陵人韦叟擅长相面术,桓修让他相一相武帝是不是能当上州官,韦叟说:“应当做边远州的刺史。”回头又私下对武帝说:“您的面相贵不可言。”武帝笑着说:“如果说中了,一定任用您为司马。”到了现在,韦叟去见武帝说:“周成王不忘桐叶之信,您也应该不忘司马之言。现在我不敢希望做镇军司马,只想能够兼任一个军佐。”于是就任用了他。

  玄闻敷等没,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己未, 义军进至覆舟东,张疑兵,以油帔冠诸树,布满山谷。帝先驰 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因风纵火,烟 焰张天,谦等大败。玄始虽遣军,而走意已决,别遣领军殷仲 文具舟石头,闻谦败,轻船南逸。
  当时诸葛长人没有如期赶到,被刁逵抓住押送过去,还没到达,桓玄就失败了。桓玄经过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为他准备了车子和仪仗器物。起初,荆州刺史王绥因为是江东的显贵世族,又是桓氏的外甥,平时对武帝十分欺侮,到了现在,与他的父亲尚书左仆射王愉都抱有怀疑心理,一齐被杀死。

  庚申,帝镇石头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温主于宣阳门外, 造晋新主于太庙。遣诸将追玄,命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 司徒王谧与衆议推帝领扬州,帝固辞,乃以谧爲录尚书事、领 扬州刺史,帝爲镇军将军、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领军 将军。 初,晋陵人韦叟善相术,桓修令相帝当得州不,叟曰 : “当得边州刺史。”退而私于帝曰:“君相贵不可言。”帝笑 曰:”若中,当相用爲司马。”至是,叟诣帝曰:“成王不负 桐叶之信,公亦应不忘司马之言。今不敢希镇军司马,愿得领 军 佐。”于是用焉。
  四月初一,尊奉武陵王司马遵为大将军,按照圣旨,实行大赦,只有桓玄祖父的后辈不予赦免。桓玄篡位,是由王谧辅佐的,是他亲手解下晋安帝的玉玺。等到义旗树立,众人都说王谧应该杀掉,只有武帝平时对王谧很感激,因而保护他。刘毅曾经趁朝会的机会,问王谧玉玺在什么地方,王谧更加恐惧。等到王愉父子被杀,王谧的堂弟对王谧说:“王驹无罪而被杀死,这是铲除胜过自己的人,兄长既是桓氏一党的人,希求免祸能够做到吗?”驹,是王愉的小字。王谧恐惧,逃奔曲阿。武帝告诉大将军把他迎接回来,恢复了他的职位。

  时诸葛长人失期,爲刁逵执送,未至而玄败。玄经寻阳, 江州刺史郭昶之爲具乘舆法物。初,荆州刺史王绥以江左冠族, 又桓氏之甥,素甚陵帝,至是,及其父尚书左仆射愉有自疑志, 并及诛。
  桓玄挟持天子逃往江陵,又渡江东下,与刘毅、何无忌、刘道轨等在峥嵘洲相遇,众军把他打得大败。桓玄的党徒殷仲文拥戴两位皇后回到建邺。桓玄重又挟持天子到了江陵,并从那里逃往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拥戴天子进入南郡府。

  四月戊子,奉武陵王遵爲大将军,承制,大赦,惟桓玄一 祖后不免。桓玄之篡,王谧佐命,手解安帝玺绂。及义旗建, 衆谓谧宜诛,惟帝素德谧,保持之。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绂 所在,谧益惧。及王愉父子诛,谧从弟谌谓谧曰:“王驹无罪 而诛,此是翦除胜己,兄既桓氏党附,求免得乎?”驹,愉小 字也。谧惧,奔曲阿。帝笺白大将军迎还,复其位。
  起初,益州刺史毛璩派遣侄孙毛佑之和参军费恬为弟弟送丧离开州城,毛璩弟弟的儿子毛修之当时做桓玄的屯骑校尉,引诱桓玄进入蜀地,到了枚回洲,费恬和毛佑之迎面用箭射他,益州督护冯迁杀死了桓玄,把人头送往建邺。桓玄的侄子桓振逃到华容的涌中,招集逆党,袭击江陵城,王腾之、王康产都被杀死。桓谦先前曾藏在沮川,也聚集人马与桓振呼应。他们为桓玄举行哀悼,设立了丧庭。桓谦率领众官员奉献玉玺给晋安帝。刘毅、何无忌进军与桓振交战,在灵溪战败。

  玄挟天子走江陵,又浮江东下,与刘毅、何无忌、刘道规 等遇于峥嵘洲,衆军大破之。玄党殷仲文奉晋二皇后还建邺。 玄复挟天子至江陵,因走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産 奉天子入南郡府。
  十月,武帝兼任青州刺史,可以带领卫士一百人进入宫殿。

  初,益州刺史毛璩遣从孙佑之与参军费恬送弟丧下州,璩 弟子修之时爲玄屯骑校尉,诱玄入蜀,至枚回洲,恬与佑之迎 射之,益州督护冯迁斩玄,传首建邺。玄从子振逃于华容之涌 中,招集逆党,袭江陵城,腾之、康産皆被杀。桓谦先匿沮川, 亦聚衆应振。爲玄举哀,立丧庭。谦率衆官奉玺绶于安帝。刘 毅、何无忌进及桓振战,败绩于灵溪。
  义熙元年(405)正月,刘毅等到达江津,击败了桓谦、桓振,江陵平定。三月十三日,晋朝皇帝从江陵来到。十九日,诏令晋升武帝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军事、录尚书事。武帝坚持推辞,不久镇守丹徒。九月二十七日,任命武帝兼做兖州刺史。

  十月,帝领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
  卢循渡海攻破广州,俘获了刺史吴隐之,于是便以卢循为广州刺史,以他的同党徐道覆为始兴相。

  义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谦、桓振,江陵平。三 月甲午,晋帝至自江陵。庚子,诏进帝侍中、车骑将军、都督 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帝固让,旋镇丹徒。九月乙巳,加帝领 兖州刺史。
  义熙二年三月,晋升武帝督率交、广二州。十月,评论匡复晋朝的功勋,封武帝为豫章郡公,食邑一万户,赐绢一万疋。其余的人封赏各有差别。

  卢循浮海破广州,获刺史吴隐之,即以循爲广州刺史,以 其党徐道覆爲始兴相。
  三年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去世。

  二年三月,进帝督交、广二州。十月,论匡复勋,封帝豫 章郡公,邑万户,赐绢三万疋。其馀封赏各有差。
  四年正月,征调武帝入朝辅政,授职担任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依旧保留。武帝上表解去兖州职务。在这以前,武帝曾经派遣冠军刘敬宣讨伐蜀地的贼寇谯纵,结果没有成功回来了。九月,武帝因为刘敬宣败退,请求退位,没有批准。十月,降级为中军将军,开府职位仍然不变。

  三年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薨。
  五年二月,伪燕国国主慕容超大肆掠夺淮北。三月,武帝上表请求去北方讨伐,让丹阳尹孟昶监管中军留府事务。于是渡过淮水进入泗水,五月,到达下邳,留下船只,军队步行前进到了琅笽,所经过的地方,都筑城留人守卫。

  四年正月,征帝入辅,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表解兖州。先是, 帝遣冠军刘敬宣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还。九月,帝以敬宣挫退, 逊位,不许。十月,乃降爲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慕容超的大将公孙五楼请求占领大岘山,坚壁清野等待对方,慕容超不肯听从。最初谋划这次战役,参加讨论的人认为贼军如果严守大岘山,军中没有所需物资,自己怎么能够返回?武帝说:“并不是这样。鲜卑人性格贪婪,谋划事情看不到远处,既庆幸自己的胜利,又十分爱惜那些谷物,必然会引诱我们,而且会轻率交战。部队一入岘山,我们还有什么担忧呢?”等到进入了岘山,武帝举手指着天说:“我们的事情成功了。”众人询问其中的缘故,武帝说:“军队已经越过险要地形,兵士都有必死的斗志,余粮储存在田野当中,军队没有缺乏给养的忧虑,胜利是可以断定的。”

  五年二月,僞燕主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讨, 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 船,步军进琅邪,所过筑城留守。
  六月,慕容超留下老弱兵士守卫广固,派他手下的广宁王贺剌卢与公孙五楼全力占据临朐。离城四十里有个巨蔑水,慕容超告诫公孙五楼要抓紧占据它。等他赶到,已经受到龙骧将军孟龙符的保卫,公孙五楼只得退回。

  超大将公孙五楼请断大岘,坚壁清野以待,超不从。初谋 是役,议者以爲贼若严守大岘,军无所资,何能自反?帝曰: “不然。鲜卑性贪,略不及远,既幸其胜,且爱其谷,必将引 我,且亦轻战。师一入岘,吾何患焉。”及入岘,帝举手指天 曰:“吾事济矣。”衆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 之志,馀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
  大军把四千辆兵车分为两翼,两车并排慢慢行驶,车前张挂帷幔,御手拿着长矛,以骑兵为流动军队,军令十分严肃。等到达临朐,贼军的骑兵一齐来到,武帝命令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等攻陷敌军阵地。太阳偏西的时候,战斗仍然十分激烈,武帝利用参军胡藩的计策,袭击攻克临朐,贼军于是大肆逃奔。慕容超逃回广固,获得了他的玉玺、豹尾、轿车等,送到都城。十九日,攻克了广固的大城,慕容超加固了它的小城。武帝于是设下了很长的包围圈进行监守,吃住都在青州,停止了长江、淮河的物资转运。

  六月,超留羸老守广固,使其广甯王贺刺卢及公孙五楼悉 力据临朐。去城四十里有巨蔑水,超告五楼急据之。比至,爲 龙骧将军孟龙符所保,五楼乃退。
  七月,慕容超的尚书郎张纲去向姚兴请求救兵,从长安返回,泰山太守申宣把他捉住押送过来。张纲具有巧妙的构思,先前,武帝制造攻城的器具,城上的人说:“你们得不到张纲,怎么能制成呢!”等到张纲来到,城内的人无不大惊失色。慕容超既然求救没有成功,张纲反被俘虏,于是便请求称臣,割大岘山为界,献马一千匹,武帝不答应。

  大军分车四千两爲二翼,方轨徐行,车张幰,御者执肖, 以骑爲游军,军令严肃。比及临朐,贼骑交至,帝命兖州刺史 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等陷其阵。日向昃,战犹酣,帝用参军 胡藩策,袭克临朐,贼乃大奔。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豹尾、 辇等,送于都。丙子,克广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设长围以 守之,馆谷于青土,停江、淮转输。
  当时姚兴派遣使者,声言将要渡过淮水东下,武帝对他说:“你报告姚兴,我平定了青州,将要跨过函谷关,他这贼寇若能自己送上门来,现在正是时候。”录事参军刘穆之忽然进来说:“这话不足以威胁敌人,也许会激怒他们。如果鲜卑没有战胜,西羌又来侵扰,您将怎么对付?”武帝于是笑着说:“这是军事机密,不是您所能知道的。西羌如果能够来救,不会先有声明,这只是他们自己在故作强大。”

  七月,超尚书郎张纲乞师于姚兴,自长安反,泰山太守申 宣执送之。纲有巧思,先是,帝修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 张纲,何能爲也。”及至,升诸楼车以示之,城内莫不失色。 超既求救不获,纲反见虏,乃求称藩,割大岘爲界,献马千匹, 不听。 时姚兴遣使,声言将涉淮左,帝谓曰:“尔报姚兴,我定 青州,将过函谷,虏能自送,今其时矣。”录事参军刘穆之遽 入曰:“此言不足威敌,容能怒彼。若鲜卑未拔,西羌又至, 公何以待之?”帝乃笑曰:“此兵机也,非子所及。羌若能救, 不有先声,是自强也。”
  十月,张纲制成了攻城器具,设计了飞楼悬梯、木幔板屋,上面盖上牛皮,弓箭就无法奏效了。刘毅派遣上党太守赵恢率领一千余人前来援助,武帝夜间暗中派军队与他会合。天明后,赵恢的部队五千人,才上路前进,每当晋朝使者将到的时候,就如此重复一遍。

  十月,张纲修攻具成,设飞楼县梯,木幔板屋,冠以牛皮, 弓矢无所用之。刘毅遣上党太守赵恢以千馀人来援,帝夜潜遣 军会之。明旦,恢衆五千,方道而进,每晋使将到,辄复如之。 六年二月丁亥,屠广固,超踰城走,追获之,斩于建康市。 杀其王公以下,纳生口万余,马二千匹。
  六年二月初五,攻克了广固进行屠杀,慕容超越过城墙逃走,结果追上了他,在建康的街市上将他斩首。杀掉了他的王公以下官员,获得人口一万多、马二千匹。

  初,帝之北也,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道覆乃 至番禺说循曰:“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克京都,刘公虽还, 无能爲也。”循从之。是月,寇南康、庐陵、豫章诸郡,郡守 皆奔走。时帝将镇下邳,进兵河、洛,及征使至,即日班师。 镇南将军何无忌与道覆战,败死于豫章,内外震骇,朝议欲奉 乘舆北走。帝次山阳,闻败,卷甲与数十人造江上征问,知贼 尚未至。
  起初,武帝进军北方,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出,卢循不听,徐道覆于是去到番禺说服卢循说:“今天的机会,万万不可丢失。如果你攻占了京都,刘公虽然回来,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卢循听从了他。这月,侵犯南康、卢陵、豫章等郡,郡守都逃走了。当时武帝将要镇守下邳,进军到了黄河、洛水,等征调的使者到后,当天就班师还朝了。镇南将军何无忌与徐道覆交战,失败战死在豫章,朝内外都很震惊,朝中的议论想拥戴皇上向北逃走。武帝驻军在山阳,听说失败,脱去盔甲与几十个人一起到江上去调查询问,知道贼军还没有到达。

  四月癸未,帝至都。刘毅自表南征,帝以贼新捷锋锐,须 严军偕进,使刘藩止之,毅不从。五月壬午,卢循败毅于桑落 洲。及审帝凯入,相视失色,欲还寻阳,平江陵,据二州以抗 朝廷。道覆请乘胜遂下,争之旬日,乃从。
  四月初二,武帝到了京都。刘毅自己上表请求南征,武帝认为贼军刚刚打了胜仗,气势正盛,必须军容严整,共同前进,便让刘藩制止他,刘毅不听从。五月的壬午日,卢循在桑落洲打败了刘毅。等他们得知了武帝胜利进入,个个互相对视,大惊失色,企图退回寻阳,平定江陵,据守二洲来对抗朝廷。徐道覆请求乘胜继续前进,争论了十天,才依从了他的意见。

  于时北师始还,伤痍未复,战士才数千,贼衆十余万,舳 舻亘千里。孟昶、诸葛长人惧,欲拥天子过江,帝曰:“今兵 士虽少,犹足一战,若其克济,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复能 草间求活,吾计决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劝行,丙辰, 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药而死。
  这时北国的军队刚退回去,创伤没有恢复,战士只有几千人,而贼军却有十几万,战船绵延千里。孟昶、诸葛长人很恐惧,打算保护天子过江,武帝说:“现在兵士虽然少,还足可以一战,如果敌寇渡江成功,大臣、君主就会共同灭亡;如果不是这样,不可能再在草野间求得活命,我的主意已经定了。”起初,武帝征讨慕容超,只有孟昶鼓励行动,四月初五,孟昶便上表给天子,引罪自责,服药而死。

  时议者欲分兵屯守诸津,帝曰:“贼衆我寡,分其兵则人 测虚实,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若聚衆石头,则衆力不分。” 戊午,帝移镇石城。乙丑,贼大至,帝曰:“贼若新亭直上, 且将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战, 循多疑少决,每求万全,乃泊蔡洲以待军溃。帝登石头以望, 见之,悦。庚辰,贼设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刘毅、诸 葛长人北拒焉,留参军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战。帝既北,贼 焚查浦而至张侯桥,赤特与战,大败,贼进屯丹阳郡。帝驰还 石头,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阵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 蔡洲退,将还归寻阳,帝遣辅国将军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将 军孙处自海道袭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祅寇,卿亦足 至番禺,先倾其巢窟也。”
  当时的议论者企图分兵屯守各个渡口,武帝说:“贼众我寡,分兵以后则会有人探测到虚实,一处失利,就会破坏三军的心态,如果在石头城聚集各军,则各军的力量不会分散。”四月初七,武帝转移驻地到石头城。十四日,贼军大规模开来,武帝说:“贼军如果由新亭直上,就暂且回避它;如果回头停泊在蔡洲,就会被捉住的。”徐道覆打算从新亭烧毁船只交战,卢循疑虑多决断少,常常追求万全之策,于是便停泊在蔡洲以等待军队溃败。武帝登上石头城远望,见到了这种情形,很高兴。二十九日,贼军在南岸设下伏兵,又向白石派出疑兵。武帝率领刘毅、诸葛长人向北出兵抵御,留下了参军徐赤特守卫查浦,告诫和命令他们不准交战。武帝北出以后,贼军焚烧了查浦而到达张侯桥,徐赤特与他们交战,大败,贼军前进屯驻在丹阳郡。武帝驰马回到石头城,斩了徐赤特。解去盔甲很长时间,才在南塘出阵。七月初十,卢循从蔡洲撤退,准备归回寻阳,武帝派遣辅国将军王仲德等追击。让建威将军孙处从海道上袭击番禺,告诫他说:“我在十二月必定击破妖寇,您也足可以到达番禺,要首先捣毁他的巢穴。”

  十月,帝率舟师南伐,使刘毅监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 寇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之,道覆走还湓口。十一月,孙 处至番禺,克其城,卢循父嘏奔始兴,处抚其人以守。十二月 己卯,大军次大雷。庚辰,贼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衆军 齐力击之,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 因风水之势,贼舰悉薄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焚之,大败。循 还寻阳,遂走豫章,悉力栅左里。丙申,大军次左里,将战, 帝麾之,麾竿折,幡沈于水,衆咸惧,帝笑曰:“昔覆舟之役 亦如此,今胜必矣。”攻其栅,循单舸走,衆皆降。师旋,晋 帝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十月,武帝率领舰队南伐,派刘毅监管太尉留府。这月,徐道覆攻击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轨把他打得大败,徐道覆逃回湓口。十一月,孙处到了番禺,把城攻破,卢循的父亲卢嘏逃奔始兴,孙处安抚当地民众进行守卫。十二月初一,大军驻扎在大雷。初二,贼军沿江而下,武帝亲自拿着军旗和战鼓,命令各路军队奋力拼杀,军中有很多万钧神弓,所到之处无不摧毁。武帝自己在中流皱眉观看,顺着风和水的走势,贼舰全都先靠近西岸,岸上军士事先已经准备好了火把,将他们全部烧毁,杀得大败。卢循回到寻阳,接着便逃往豫章,全力在左里建造栅栏。十八日,大军驻扎在左里,即将开战,武帝挥动令旗,令旗的旗竿折断,旗子沉入水中,众人都很恐惧,武帝笑着说:“过去的覆舟战役也是这样,今日的胜利是必定无疑的了。”猛攻敌军的栅栏,卢循单独乘着一条船逃走,众官兵都投降了。大军凯旋,晋安帝派侍中黄门到营地去进行慰劳。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归,改授大将军、扬州牧,给班剑 二十人,本官并如故。固辞。凡南北征伐战亡者,并列上赙赠, 尸丧未反者,遣主帅迎接,致还本土。
  义熙七年正月十二日,整顿部队归来,改任他为大将军、扬州牧,赠给他班剑二十人,原来的官职依旧。武帝坚持推辞。凡是南北征讨战死者,全都列出姓名请朝廷赠发钱财治丧,尸体失掉没有返回的,派遣主帅前去迎接,使归还本土。

  二月,卢循至番禺,爲孙处所破,收余衆南走。刘藩、孟 怀玉斩徐道覆于始兴。
  二月,卢循到了番禺,被孙处击败,收罗剩余兵众向南逃走。刘藩、孟怀玉在始兴将徐道覆杀死。

  自晋中兴以来,朝纲弛紊,权门兼并,百姓流离,不得保 其産业。桓玄颇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辅,大示轨则,豪 强肃然,远近禁止。至是,会稽余姚虞亮复藏匿亡命千馀人。 帝诛亮,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自从晋朝中兴以来,朝廷的纲纪松弛紊乱,权贵之门互相兼并,老百姓流离失所,不能保持自己的产业。桓玄很想改变这种状况,结果没能实行。武帝做了辅佐大臣以后,大力宣传规章制度,豪强谨慎规矩,远近遵法守纪。到现在,会稽余姚的虞亮又隐藏了逃亡人员一千多人。武帝杀死了虞亮,罢免了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晋帝又申前诏,帝固辞。于是改授太尉、中书监,乃受命, 奉送黄钺。
  晋安帝重申了以前的授官诏令,武帝坚持推辞。于是改授他为太尉、中书监,他才接受了任命,奉送了黄钺。

  交州刺史杜惠度斩卢循父子,函七首送都。 先是,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旧例, 策试之。
  交州刺史杜惠度杀死了卢循父子,将七个人头用盒子装了送到京城。

  荆州刺史刘道规疾患,求归,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 以豫州刺史刘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与帝俱兴复晋室,自 谓京城、广陵功足相抗,虽权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许, 朝士素望者并多归之,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并深相 结。及镇江陵,豫州旧府多割以自随,请僧施爲南蛮校尉。帝 知毅终爲异端,心密图之。毅至西,称疾笃,表求从弟兖州刺 史藩以爲副贰,帝僞许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谢混, 并赐死。自表讨毅,又假黄钺,率诸军西征。以前镇军将军司 马休之爲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丹徒,豫州刺 史诸葛长人监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 军,配以实力。壬午,发建邺,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 前袭江陵,克之,毅及党与皆伏诛。
  在这以前,各州所送的秀才、孝廉大多名不符实,武帝于是上表申明从前的规定,对他们进行策试。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荆州十郡爲湘州,帝仍进督焉。以 西阳太守朱龄石爲益州刺史,使伐蜀。晋帝进帝太傅、扬州牧, 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荆州刺史刘道轨患病,要求回乡,义熙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让豫州刺史刘毅去代替他。刘毅一向具有雄才大志,与武帝一起兴复晋朝,自认为京城、广陵的功劳足以互相抗衡,虽然暂且推举武帝,而心中却不服气。他非常自傲自夸,朝士中素有威望者多去归附他,他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都结交很深。等他去镇守江陵,豫州旧府的下属许多人都辞职去跟随他,他奏请让郗僧施任南蛮校尉。武帝知道刘毅终究是一个异端人物,心里在秘密算计他。刘毅到了西部,称言病重,上表请求让堂弟兖州刺史刘藩作为副手,武帝假装答应了他。九月,刘藩入朝,武帝命令逮捕刘藩和谢混,一并赐死。自己上表请求讨伐刘毅,又借掌黄钺,率领各路军队西征。任命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刘道怜镇守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人监管太尉留府事务,任命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为建威将军,给他配备实际兵力。十五日,从建邺出发,派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前往袭击江陵,将城攻破,刘毅及其党羽全部被杀。

  九年二月乙丑,帝至自江陵。初,诸葛长人贪淫骄横,帝 每优容之。刘毅既诛,长人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杀 韩信,祸其至矣。”将谋作乱。帝克期至都,而每淹留不进。 公卿以下,频日奉候于新亭,长人亦骤出。既而帝轻舟密至, 已还东府矣。长人到门,引前,却人闲语,凡平生言所不尽者, 皆与及之,长人甚悦。帝已密命左右丁旿自幔后出,于坐拉焉, 死于床侧。舆尸付廷尉,并诛其弟黎人。旿骁勇有力,时人语 曰,“勿跋扈,付丁旿”。
  十一月,武帝到了江陵,分出荆州的十个郡成为湘州,武帝仍旧前往督察。任命西阳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让他讨伐蜀地,晋安帝晋升武帝为太傅、扬州牧,赠给羽葆、乐队,仪仗二十人。

  先是,山湖川泽皆爲豪强所夺,百姓薪采渔钓,皆责税直, 至是禁断之。时人居未一,帝上表定制,于是依界土断,惟徐、 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诸流寓郡县,多所并省。 以帝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帝固让太傅、扬州牧及班剑, 奉还黄钺。
  九年二月三十日,武帝从江陵到来。起初,诸葛长人贪淫骄横,武帝常常宽容他。刘毅处死以后,诸葛长人对他的亲信说:“从前剁死彭越,今年杀死韩信,灾祸就要到了。”准备阴谋作乱。武帝按时到达都城,却常常停留不进。公卿以下,连日在新亭等候,诸葛长人也忽然出现。随后武帝乘一只轻快小船秘密到达,已经回到了东府。诸葛长人到了府门,被叫到面前,摈退旁人说起闲话,凡是平生所没有说尽的话,都和他说到了,诸葛长人非常高兴。武帝秘密命令身边的武士丁日午从布幔后出来,从座位上把他拉开,杀死在床边。用车子拉着他的尸体交给廷尉,并且处死了他的弟弟诸葛黎人。丁日午骁勇有力,当时的人有谚语说:“勿跋扈,会丁日午。”

  七月,朱龄石平蜀,斩谯纵,传首建邺。
  以前,山湖川泽都被豪强所夺取,百姓打柴、采摘、打鱼、垂钓,都要强迫交税,到现在一律禁绝。当时人们的居住很不统一,武帝上表制定了条例,于是都依划分的土地为准,只有徐、兖、青三州居住在晋陵的人不在划分的范围。各个流民聚集的郡县,有许多进行了合并。

  九月,晋帝以帝平齐、定卢循功,封帝次子义真爲桂阳县 公;并重申前命,授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 十人。将吏百僚敦劝,乃受羽葆、鼓吹、班剑,馀固辞。
  由武帝兼任镇西将军、豫州刺史。武帝坚持辞去太傅、扬州牧和班剑,归还了黄钺。

  十年,息人简役,筑东府城,起府舍。
  七月,朱龄石平定了蜀地,斩了谯纵,把他的人头传送到建邺。

  帝以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汉人心,疑其 有异志;而休之子谯王文思在都,招聚轻侠,帝执送休之,令 自爲其所。休之表废文思,并与帝书陈谢。
  九月,晋安帝因为武帝平齐国、定卢循的功劳,封武帝的次子刘义真为桂阳县公;并且重申以前的任命,授给武帝太傅、扬州牧的职务,配备葆羽、乐队,仪仗二十人。将吏百官鼓动劝导,才接受了羽葆、乐队、仪仗,其余坚决推辞。

  十一年正月,帝收休之子文宝、兄子文祖,并赐死,率衆 西讨。复假黄钺,领荆州刺史。以中军将军道怜监留府事。休 之上表自陈,并罪状帝。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有干用才,帝 未至江陵,密书招之。延之报书曰:“承亲率戎马,远履西偏, 阖境士庶,莫不惶骇。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 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 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 而当默邪!来示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 ’。今伐人之君, 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者矣。刘藩死于阊阖之门,诸 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 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爲得算,良所耻也。吾虽鄙劣,尝 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假天长丧乱, 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云。”帝视书叹息,以 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
  义熙十年,精简劳役,让人民得到休息,建筑东府城,修建府衙房舍。

  三月,军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鲁宗之负力好乱,且虑不 爲帝容,常爲谶曰:“鱼登日,辅帝室。”与休之相结。至是, 率其子竟陵太守轨会于江陵。帝济江,休之衆溃,与轨等奔襄 阳,江陵平。加领南蛮校尉。将拜南蛮,遇四废日,佐史郑鲜 之等白迁日,不许。下书开宽大之恩。 四月,进军襄阳,休之等奔姚兴。晋帝复申前令,授太傅、 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 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第三子义隆爲北彭城县 公。八月甲子,帝至自江陵,奉还黄钺,固辞太傅、州牧、前 部羽葆、鼓吹,其馀受命。
  武帝看到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宗室繁盛,又很得长江、汉水一带人心,怀疑他存有异志;而司马休之的儿子司马文思住在京城,招聚轻捷侠客,武帝把他抓住送交给司马休之,让他自己去处理。司马休之上表请求废除司马文思的爵位,并且给武帝写信致谢。

  十二年正月,晋帝诏帝依旧辟士,加领平北将军、兖州刺 史,增督南秦,凡二十二州。帝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别置, 于是罢平北府,以并大府。三月,加帝中外大都督。
  义熙十一年(415)正月,武帝逮捕了司马休之的儿子司马文宝、他哥哥的儿子司马文祖,一并赐命自杀。率领大军西出讨伐。重新借掌黄钺,兼任荆州刺史。派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管留府的事务。司马休之上表自我剖白,并列举武帝罪状。司马休之幕府中的录事参军韩延之有大用之才,武帝还没到江陵,就秘密写信招他。韩延之回信说:“承蒙亲自率领兵马,远赴西部地区,全境内的士子平民,无不惶恐惊骇。蒙您来信,知道是因为谯王以前的事,更增添了叹息。司马平西忠于国家,宽宏待人,因为您有匡复晋朝的功勋,是国家依赖的人物,推赞您的德行,向您敬献诚意,常常进行询问请教。谯王因为一点小事被弹劾,仍然自己上表辞位;何况有了大错会缄默不语么!来信说,‘怀抱虚静,期待贤才,由来已久’。现在攻打别人的君长,而以私利引诱别人,真可以说是‘怀抱虚静,期待贤才’了呀。刘藩死在宫殿门前,诸葛亡于喽罗之手,甜言蜜语使州官们惊诧,突然袭击又开来轻兵,于是使得客席上没有诚心的士人,外地区没有自信的诸侯,自以为是得意算盘,实在是一种耻辱。我虽然粗鄙拙劣,但是却曾经听君子讲过人生道义。以平西将军的高尚品德,难道会没有能够授官的臣子么?借着天下丧乱,九流浑浊,应当与臧洪在地下共同游玩。不再多说。”武帝看信后深深叹息,拿它来给将士们看说:“追随别人就应当是这样。”

  初,帝平齐,仍有定关、洛意,遇卢循侵逼,故寝。及荆、 雍平,乃谋外略。会姚兴死,子泓新立,兄弟相杀,关中扰乱。 四月乙丑,帝表伐关、洛,乃戒严北讨,加领征西将军、司豫 二州刺史。以世子爲徐、兖二州刺史。帝欲以义声怀远,奉琅 邪王北伐。五月,庐江霍山崩,获六锺,献之天子。癸巳,加 领北雍州刺史,前后部羽葆、鼓吹,增班剑爲四十人。八月丁 巳,率大衆进发,以世子爲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尚书右 仆射刘穆之爲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入居东府,总 摄内外。九月,帝至彭城,加领北徐州刺史。十月,衆军至洛, 围金墉,降之。修复晋五陵,置守卫。
  三月,军队驻扎在江陵。起初,雍州刺史鲁宗之依仗气力喜好乱为,而且顾虑不为武帝所容,常常念叨谶语说:“鱼登日,辅帝室。”与司马休之互相串通。到了现在,率领他的儿子竟陵太守鲁轨会聚在江陵。武帝渡过长江,司马休之的军队溃败,与鲁轨等人逃奔襄阳,江陵平定。武帝兼任南蛮校尉。将授南蛮官衔时,正遇上四废日,下属官员郑鲜之等人建议改换一个日子,武帝没有答应。下令开恩实行宽大政策。

  十二月壬申,晋帝加帝位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 爲宋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侯王 上。策曰:
  四月,进军襄阳,司马休之等人逃奔姚兴。晋安帝重申先前的命令,授职武帝担任太傅、扬州牧,可以带剑穿履朝见皇帝,入朝不须趋步,赞拜不须报名,加赠前部羽葆、乐队,设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第三子刘义隆为北彭城县公。八月十三日,武帝从江陵返回,奉还黄钺,坚决推辞太傅、州牧、前部羽葆、乐队,其余的接受了任命。

  朕以寡昧,仰缵洪基,夷羿乘衅,荡覆王室,越在南鄙, 迁于九江。宗祀绝飨,人神无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浦,则我 祖宗之烈,奄坠于地,七百之祚,翦焉既倾,若涉巨海,罔知 攸济。天未绝晋,诞育英辅,振厥弛维,再造区宇,兴亡继绝, 俾昏作明,元勋至德,朕实攸赖。
  义熙十二年正月,晋安帝诏令武帝依旧征召士人,兼任平北将军、兖州刺史,加上督率南秦,共二十二州。武帝因为平北府中文武人才缺乏,不适合另外设置,于是撤销了平北府,把它并入大府。三月,任命武帝为中外大都督。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乃者,桓玄肆僭,滔天泯夏, 拔本塞源,颠蹶六位,庶僚俛眉,四方莫恤。公精贯朝日,气 陵虹蜺,奋其灵武,大歼群慝,克复皇邑,奉歆神只。此公之 大节始于勤王者也。授律群后,泝流长骛,薄伐峥嵘,献捷南 郢,大憝折首,群逆毕夷,三光旋采,旧物反正。此又公之功 也。出藩入辅,弘兹保弼,阜财利用,繁殖黎元,编户岁滋, 疆宇日啓,导德明刑,四境有截。此又公之功也。鲜卑负衆, 僭盗三齐,介恃遐阻,仍爲边害,公搜乘秣马,敻入远疆,冲 橹四临,万雉俱溃,拓土三千,申威龙漠。此又公之功也。卢 循祅凶,伺隙五岭,侵覆江、豫,矢及王城,国议迁都之规, 家献徙卜之计,公乘辕南济,义形于色,运奇摅略,英谟不世, 狡寇穷衄,丧旗宵遁,俾我畿甸,拯于将坠。此又公之功也。 追奔逐北,扬旍江濆,偏旅浮海,指日遄至,番禺之功,俘级 万数,左里之捷,鸟散鱼溃,元凶远窜,传首万里。此又公之 功也。刘毅叛换,负衅西夏,陵上罔主,志肆奸暴,公御轨以 刑,消之不日,罪人斯得,荆、衡甯晏。此又公之功也。谯纵 怙乱,寇窃一隅,王化阻阂,三巴沦溺,公指命偏帅,授以良 图,陵波凭湍,致届井络,僭竖伏鑕,梁、岷草偃。此又公之 功也。马休、鲁宗,阻兵内侮,驱率二方,连旗称乱,公投袂 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师,势踰风电,回旆沔川,实繁震慑, 二叛奔迸,荆、雍来苏。此又公之功也。永嘉不竞,四夷擅华, 五都倾荡,山陵幽辱,祖宗怀没世之愤,遗甿有匪风之思,公 远齐阿衡纳隍之仁,近同小白灭亡之耻,鞠旅陈师,赫然大号, 分命群帅,北徇司、兖,许、郑风靡,巩、洛载清,百年榛秽, 一朝扫涤。此又公之功也。
  起初,武帝扫平了齐国入侵,仍然有平定关中、洛阳的意思,遇上卢循侵袭逼迫,所以放下了。等到荆州、雍州平定,于是开始谋划外部策略。正赶上姚兴死去,他的儿子姚泓刚刚继任,兄弟互相杀戮,关中混乱。四月十八日,武帝上表讨伐关中、洛阳,便戒严讨伐北方,命令他兼任征西将军、司豫二州刺史。任命他的世子为徐、兖二州刺史。武帝希望以自己的声望怀柔远方,接受了琅邪王的封号北伐。五月,庐江的霍山崩裂,获得了六口钟,献给了天子。十七日,加职兼任北雍州刺史,前后部羽葆、乐队,增加班剑为四十人。八月十二日,率领大军进发,以世子为中军将军,监管太尉留府事务,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左仆射,兼任监军、中军二府的军司,住进东府,总管内外一切事务。九月,武帝到了彭城,加职兼任北徐州刺史。十月,各军到达洛阳,包围了金墉,迫使他们投降。修复了晋朝皇家的五陵,设置了守卫。

  公有康宇内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发迹,则奇谟冠古, 电击强祅,则锋无前对,聿宁东畿,大造黔首。若乃草昧经纶, 化融于岁计,扶危静乱,道固于苞桑。蠲削烦苛,较若画一, 淳风美化,盈塞区宇。是以绝域献琛,遐夷纳赆,王略所宣, 九服率从。虽文命之东渐西被,咎繇之迈于种德,何以尚兹。 朕闻先王之宰世也,庸勋尊贤,建侯胙土,褒以宠章,崇 其徽物,所以协辅皇室,永隆藩屏。故曲阜光啓,遂荒徐宅, 营丘表海,四履有闻。其在襄王,亦赖匡霸,又命晋文,备物 光赐。惟公道冠前烈,勋高振古,而殊典未饰,朕甚懵焉!今 进授相国,以徐州之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兖州之高 平鲁泰山十郡封公爲宋公,锡兹玄土,苴以白茅,爰定尔居, 用建冢社。昔晋、郑啓藩,入作卿士,周、召保傅,出总二南, 内外之任,公实兼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尚书左仆射晋宁 县五等男湛授相国印绶,宋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散骑常 侍、尚书阳遂乡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 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无不总,礼绝朝班,居常之名,宜与 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送所假节、侍中貂 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豫章公印策;进扬州刺史爲牧, 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十二月二十九日,晋安帝加任武帝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赏十郡为宋公,具备九锡之礼,赐给玉玺、远游冠、绿绶带,地位在诸侯王之上。

  公纪纲礼度,万国是式,乘介蹈方,罔有迁志,是用锡公 大路、戎路各一,玄牡二驷;公抑末敦本,务农重积,采蘩实 殷,稼穑惟阜,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闲邪纳正, 移风改俗,陶钧品物,如乐之和,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 舞;公宣美王化,导扬休风,华夷企踵,远人胥萃,是用锡公 朱户以居;公官方任能,网罗幽滞,九臯辞野,髦士盈朝,是 用锡公纳陛以登;公当轴处中,率下以义,式遏寇雠,涤除苛 慝,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明罚恤刑,庶狱详允,放命 干纪,罔有攸纵,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龙骧凤矫,咫尺八紘, 括囊四海,折冲无外,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 矢千;公温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肃之志,仪刑四方,是用锡 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宋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仪。钦哉, 其祗服往命,茂对天休,简恤庶邦,敬敷显德,以终我高祖之 嘉命!置宋国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丞,即随大使奉迎。 枹罕虏乞伏炽盘遣使谒帝,求效力讨姚泓,拜爲平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