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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一百一十五

  刘拯 钱遹(石豫 左肤附)许敦仁 吴执中 吴材 刘昺 宋乔年(子昪) 强渊明 蔡居厚 刘嗣明 蒋静 贾伟节 崔鶠 张根(弟朴) 任谅周常
  张根字知常,饶州德兴人。年幼时入太学,成年时,考上进士。调任临江司理参军、遂昌令。应当改任京官,因为四亲在堂,希望把给父母的恩封转给祖父母,把妻子的恩封转给母亲,于是退休,得任通直郎,成全了他的志向。当时年仅三十一。乡里有个贤者叫彭汝砺把这件事写出来,自以为不如他。

  刘拯,字彦修,宣州南陵人。进士及第。知常熟县,有善政,县人称之。元丰中,为监察御史,历江东淮西转运判官、提点广西刑狱。
  闲居十年,曾布、曾肇、邹浩及本道使者上书说明他的义行,徽宗召他到宫。他对皇帝说:“人主一日万机,所依靠的是心而已。一旦被物所牵挂,那么聪明智虑会耗尽,贤者不肖者混淆,纲纪不振。希望陛下清心寡欲,来窒灭祸乱的源头。”于是请求罢去钱塘制造局。皇帝改容赞美,任命他为亲贤宅教授。

  绍圣初,复为御史,言:"元祐修先帝实录,以司马光、苏轼之门人范祖禹、黄庭坚、秦观为之,窜易增减,诬毁先烈,愿明正国典。"又言:"苏轼贪鄙狂悖,无事君之义,尝议罪抵死,先帝赦之,敢以怨忿形于诏诰,丑诋厚诬。策试馆职,至及王莽、曹操之事,方异意之臣,分据要略,而轼问及此,传之四方,忠义之士,为之寒心扼腕。愿正其罪,以示天下。"时祖禹等已贬,轼谪英州,而拯犹鸷视不惬也。进右正言累至给事中。
  不久,出任杭州通判,提举江西常平。内侍走马承受举劾一路把一半收入供给军衣是错误的,自转运使、郡守以下都予以罢免。张根上书说“:东西军法与西北不同,这种政制已施行一百五十年了。帅守、监司替朝廷分忧,即使有罪,还应慎重处理,怎能因为小小宦官尺纸而罢空十郡官吏呢?”诏令都恢复原官。张根又上书说“:本道去年减免租税四十万,而户部责令偿还。祖宗立下发运上供的钱额,而拨给本钱数百万缗,让官府多籴米以备用。但邀恩者献给结余,所以岁计不足,以致成为无名之敛。”诏令贷免所减租税,并且把籴米本钱还给六路,洪州丢失官印,把上千兵吏关起来审治。张根说“:这是有关部门失于稽察的过错。现在收取无罪之人,而责回不可得之物,怎能招致和气呢?”于是停止这个冤狱。

  徽宗立,钦圣后临朝,而钦慈后葬,大臣欲用妃礼。拯曰:"母以子贵,子为天子,则母乃后也,当改园陵为山陵。"又言:"门下侍郎韩忠彦,虽以德选,然不可启贵戚预政之渐。"帝疑其阿私观望,黜知濠州。改广州,加宝文阁待制,以吏部侍郎召还。帝称其议钦慈事,褒进两秩,迁户部尚书。
  大观年间,张根入宫回答皇帝说:“陛下幸能涤除烦苛,破除朋党,而士大夫因为议论持见不一,互相观望推诿,不肯自尽其力,陛下毁去石刻,除掉党籍,让天下更始,而有关部门因为大臣仇怨,仍然禁锢自如。治国的害处,莫大于此,希望您思考计策整治这些情况。”即任命他为转运副使,改为淮南转运使,加任直龙图阁。他上书请求“:常平官只管纳息钱,以堵塞兼并;下等人户平均推付役钱,以杜绝奸伪;市易惟取净利,以役使商贾。虽然名分好像不正,但与和买不抵其价值的十分之一,而让他门加倍付出额外无名无数的敛赋,有所不同。”又请求“:把举荐官吏分为三科:一是县令,二是学官,三是县丞曹。州郡也分为三等,明确说明某人才能充任某州、某官、某县令,吏部据此注拟,则吏选稍清明,比平配硬差好多了。”诏令吏部、户部互相协商后告诉皇上。张根又因为水灾多,乞求蠲免租赋,发放洛口米、常平青苗米,赈贷流民。诏令褒扬他。

  蔡京编次元祐奸党,拯言:"汉、唐失政,皆分朋党,今日指前人为党,安知后人不以今人为党乎?不若定为三等,某事为上,某事为中,某事为下,而不斥其名氏,"京不乐。又言户部月赋入不足偿所出。京益怒,徙之兵部。旋罢知蕲州,徙润州。
  徙官两浙,谢绝不听,于是写下条疏交驿站传奏。大概说“:现在州郡没有两个月的储积,太仓没有一年的积蓄,军需匮乏,边备不周。东南水旱,盗贼常常发生,西、北二国窥伺日久,怎么能不预先计谋?”于是条列茶盐、常平等利处与弊端,于是说:“为今之计,当其大者,莫大于土木之功,现在赐给大臣一栋房子,有时耗费百万。我所管辖的二十个州,一岁上供才三十万缗而已,甚至不足以供足造一栋住宅的费用。拿住宅来尊宠元勋盛德之臣,犹恐不称,何况赐给那些阿谀邀恩者呢。即使有赵普、韩琦佐命定策之大功,希望陛下也要吝惜赏赐。其次如田园、邸店,虽然不如赐第那么多,也希望日削月损之。像金帛好赐之类,也不可不节制啊。又其次如锡带,其价值虽然只有数百缗,也一定要向数百家收敛才足数,现在却下及仆隶,让他们混淆在公卿大臣之间,贤者不肖者没有分辨。如果因为他们手下人便于领命,不必授给绶带,应当另订一套制度,以表示等级威望就行了。”上书奏来,权幸侧目,谋求能够中伤他的,交互上言,皇帝察辨张根的忠诚,不责罪于他。

  张商英入相,召为吏部尚书。拯已昏愦,吏乘为奸,又左转工部,以枢密直学士知同州。时商英去位,侍御史洪彦升并劾之,削职,提举鸿庆宫,卒。
  不久因为花石纲拘占漕舟,官府买一根竹子耗费至五十缗,却大多落入诸位大臣之家。于是力陈弊端,更加忤逆权贵,于是摘录张根所书奏牍、注切、草略,认为傲慢不恭,责令他为监信州酒。不久又认为张根诋毁常平之法,摇动绍述之政,再贬为濠州团练副使,安置在郴州。不久因讨伐淮贼有功,得以自便。以朝散大夫身份死于家中,终年六十岁。

  钱遹,字德循,婺州浦江人。以进士甲科调洪州推官,累通判越州。至校书郎。徽宗立,擢殿中侍御史。中丞丰稷论其回邪不可任风宪,不报。稷复言"必用遹则愿罢臣",乃以提举湖北常平。崇宁初,召为都官员外郎、殿中侍御史。劾曾布援元祐奸党,挤绍圣忠贤,布去。迁侍御史,阅两月,进中丞。乞治元符末大臣尝乞复孟后而废刘后事,韩忠彦、曾布、李清臣、黄履及议者曾肇、丰稷、陈瓘、龚皆坐贬。遂与殿中侍御史石豫、左肤言:"元祐皇后得罪先朝,昭告宗庙,天下莫不知。哲宗上宾,太母听政。当国大臣尽欲变乱绍圣之事,以逞私欲,因一布衣何大正狂言,复还废后位号。当时物议固已汹汹,乃至疏逖小臣,诣阙上书,忠议激切,则天下公议从可知矣。今朝廷既已贬削忠彦等,及追褫大正误恩,则元祐皇后义非所安。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夫在先朝则曰后,今日则谓之元祐皇后,于名为不正;先朝废而陛下复,于事为不顺。考之典礼,则古昔所无;稽之本朝,则故实未有;询之师言,则大以为不然。况既为先朝所废,则宗庙祭告,岁时荐飨,人事有嫌疑之迹,神灵萌厌斁之心,万世之后,配祔将安所施。宜蚤正厥事,断以大义,无牵于流俗非正之论,以累圣朝。"
  张根生性至孝,父亲有虫病要戒盐,张根因此吃淡味。母亲爱吃河豚及螃蟹,母亲去世后,张根不再吃。母亲害病时,每到鸡叫时就苏醒了,张根后来不忍听到鸡叫。

  明日,又言:"典礼所在,实朝廷治乱之所系,虽人主之尊不得而擅,又况区区臣下,敢轻变易者哉?元祐皇后得罪先朝,废处瑶华,制诰一颁,天下无间然者。并后匹嫡,《春秋》讥之,岂宜明盛之朝,而循衰世非礼之事?"于是尚书右仆射京、门下侍郎将、中书侍郎尚书左丞挺之、右丞商英言:"元祐皇后再复位号,考之典礼,将来宗庙不可从享,陵寝不可配祔。揆诸礼制,皆所未安,请如绍圣三年九月诏书旨。"后由是复废。遹、豫遂言元符皇后名位未正,乃册为崇恩太后。
  任谅字子谅,眉山人,徙居汝阳。九岁丧父,其舅打算逼其母改嫁,谅挽衣哭道“:哪里有为人之子不能养食自己的亲人呢?”母亲为之感动而作罢。任谅力学自奋,年仅十四,就在乡里称冠。考中进士前几名,调任河南尹曹。用兵书谒求枢密曾布,曾布派人邀他到宫殿,相见后,觉得互相不合,径自离去。曾布任宰相时,还打算用他。任谅寄给他书信,用李德裕之事来规劝他,曾布开始恼怒他。蒋之奇、章螶在枢密府任职,推荐任谅为编修官,曾布压着他们的奏章不发,任命任谅为怀州教授,徽宗看到他作的《新学碑》,说“:真是文士啊。”提升他为提举夔路学事,历官京西、河北、京东,改任转运判官。著有《河北根本籍》,凡是户口的增减,官吏的增损,以及一年收入支出及结余之数,开书可见,献给朝廷。张商英见了此书,认为任谅是天下部使者中最优秀的。

  遹章所言小臣上书者,昌州推官冯澥也。其书以谓:"先帝既终,则后无单立之义;稽之逆顺,陛下无立嫂之礼;要之终始,皇太后亦不得伸慈妇之恩。虽已遂之事,难复之失,然感悟追正,何有不可?"澥用是得召对,除鸿胪主簿。
  任谅任提点京东刑狱。梁山泺渔夫惯于作盗,在水中游荡没有名籍,任谅把他们五家一编列,刻在他们的船上,不这样不得进入湖区。其他县地方杂错其间的,立石为标志。盗情发生,则督促官吏及名捕,不敢不尽力,盗迹无所容。加任直秘阁,改任陕西转运副使。降人李讹哆知道边兵粮食不继,暗中挖地窖藏其粮食叛乱,送给西夏统军书信,声称定边唾手可取。任谅侦知他的阴谋,急忙输送粮食到定边及各个城堡,并且募人发掘李讹哆的地窖,得到粮食数十万石。讹哆果然入侵,失掉所藏粮食,七天后退去。后来,又围困观化堡,而边备已足,讹哆于是解围而去。

  蔡京谋取青唐,遹助成其议。会籍元祐党,遹以为多漏略,给事中刘逵驳之,左转户部侍郎,俄迁工部尚书兼侍读。逾年,以枢密直学士知颍昌府。言者疏其罪,黜为滁州,稍复显谟阁待制、直学士,徙宣州。复为工部尚书,举冯澥自代,谓:"澥趣操端劲,古人与稽,尝建明典礼,忠义凛凛,搢绅叹服。"言者又疏其罪,以待制知秀州;中书舍人侯绶封还之,又夺待制。久之,还故职,改述古殿直学士。屏居十五年,方腊陷婺,遹逃奔兰溪,为贼所杀,年七十二。
  朝廷加任他为徽猷阁待制、江淮发运使。蔡京改变东南转船漕运法为直达纲,应募者大多是游手无赖,盗用干没,漫散不可核稽,人民不敢议论。任谅入宫见皇上,首先议论此事,蔡京大怒。正好汴、泗发生大水,泗城没有淹没的只有两板。任谅亲自率领士卒筑堤,把百姓迁徙到高处,给予粮食救济。水退,百姓得以保全,蔡京诬陷说淹死了上千人,因此任谅被削职归家。执政大臣中有人认为“:救水灾是守臣的职责,发运使有什么罪?”皇帝也知道他的冤枉,复用为右文殿修撰、陕西都转运使。不久重任徽猷阁待制,进升为直学士。童贯更改钱法,一定想使铁钱与铜钱等价,物价大都减去十分之九。诏令任谅与童贯商议,任谅认为是六路的祸害,停止这个计划。加任龙图阁直学士、知京兆府,徙任到渭州。因母丧离职。

  石豫者,宁陵人。第进士。以安惇荐,为监察御史。与左肤鞠邹浩狱,文致重比,又使广东钟正甫逮治浩,欲致之死。豫论边事,谓中国与四夷,相交为君臣,相与为宾客。徽宗以其言无伦理,且辱国,出为淮南转运判官。陈瓘又追论罗织邹浩事,降通判亳州。崇宁元年,召拜殿中侍御史。遂同钱遹造废元祐皇后议,亟迁待御史,至中丞。请削去景灵宫绘像臣僚,自文彦博、司马光、吕公著、吕大防、范纯仁、刘挚、范百禄、梁焘、王岩叟以下。既,以论罢军器监蔡硕,硕讼豫平生交通状,黜知陈州,徙邓州。过阙,留为工部侍郎,进户部,兼侍读。以调度不继,降秩一等,徙刑部。祖母死,用嫡孙承重去官,服未阕而卒。
  宣和七年(1125),任提举上清宝..官、修国史。当初,朝廷打算在燕地有所行动,任谅说:“中国将有忧患吗?”于是写信给宰相说:“现今契丹之势,其灭亡之迹昭然,攻取应慢慢来,出师不可无名。应当另立耶律氏的后人,使他分散为君长,则我国有存亡继绝之义,敌国有瓜分辐裂之弱,与邻近崛起的金国,势均力敌。”到这时,又认为郭药师一定会反叛。皇帝不听,大臣认为他是病狂,出京任提举嵩山崇福宫。这年冬天,金人发兵侵犯燕山,郭药师叛降,都像任谅所说那样。于是重新起用为京兆知府,不久,去世,终年五十八岁。

  肤,庐州人,亦用安惇荐为御史,履历大略与石豫同。迁侍御史,累至刑、兵、户三尚书,以枢密直学士知河南府,改永兴军,卒。
  周常字仲修,建州人。考中进士。把所著《礼檀弓义》献给王安石、吕惠卿,二人称誉他,补任国子直讲、太常博士。为了养育双亲,求任扬州教授。年纪不到五十就退休。

  许敦仁,兴化人。第进士。崇宁初,入为校书郎。蔡京以州里之旧,擢监察御史,亟迁右正言、起居郎,倚为腹心。敦仁凡所建请,悉受京旨,言:"元符之末,奸臣用事,内外制诏,类多诬实。乞自今日以前,委中书舍人或著作局讨论删正。"起居郎、舍人,异时遇车驾行幸,惟当直者从,敦仁始请悉扈跸。迁殿中监,拜御史中丞。甫视事,即上章请五日一视朝。徽宗以其言失当,乖宵旰图治之意,命罚金,仍左迁兵部侍郎;他日,为朱谔言,且欲逐敦仁,而京庇之甚力,敦仁亦处之自如。后二年卒。靖康中,谏官吕好问论蔡京使敦仁请五日一视朝,欲颛窃国命,盖指此也。
  很久以后,御史中丞黄履以其恬退向朝廷推荐,起用为太常博士,周常辞谢了。元符初年,朝廷又重申前命,兼任崇政殿说书,升为著作佐郎。周常上疏说:“祖宗各陵的器物只用涂金的,服饰又没有珠玉,务于质朴,表示训戒。自裕陵至宣仁后寝宫,才采用金珠,希望收藏在景灵殿,以遵遗训。”诏令放置在奉宸库。提升为起居舍人。邹浩得罪,周常以讲席身份论救,被贬为郴州监酒。徽宗即位后,召用他为国子祭酒、起居郎,周常从容上言说:“自古以来追求大治的皇帝,未尝不以尊尚志向为先。但是如果溺于富贵逸乐,蔽于谄谀顺适,则志向随之丧失,不可不戒。元..法令制度各有得失,人才各有所长,不可偏弃。”

  吴执中,字子权,建州松溪人。登嘉祐进士第,历官州县。同门婿吕惠卿方贵盛,不肯附以取进。凡三十余年,始提举河南常平,连徙河东、淮南、江东转运判官,提点广东刑狱,入为库部、吏部、右司郎中。
  当时天气酷热,诏令记注官卯漏时分就不要奏事,依然定为法令。周常说:“本朝记注大多兼任谏官,故凡有言语行动,可以把听到和看到的议论可否。神宗皇帝时,修注官虽然不兼任谏职,也允许在崇政、延和殿向皇帝直接陈述史事。陛下在炎热可畏的天气,暂时停止进对,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作为定令,则必定记在日录中,传记在史书中,让后人看见了,会认为陛下倦于听纳,而忘掉先帝的好意。”此事于是停止了。进升为中书舍人、礼部侍郎。蔡京执政,不能容忍他,让他以宝文阁待制身份出京任知湖州。不久又免职,住在婺州。复任集贤殿修撰。去世,终年六十七岁。

  大观初,擢兵部侍郎。二年,进御史中丞,论开封府、内侍省、京畿、秦凤违法干请,诏奖其得风宪体。又言:"开封之治事,大理之决狱,将作之营缮,榷货之入中,皆职所当为,乃妄以为功,一岁迁官至五六,宜行抑损。"遂诏自今但赐束帛。郑居中知枢密院,执中言外戚不宜在政地,帝还其章,而谕所以用居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