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四十一
李沆(弟维) 王旦 向敏中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乡人。他的曾祖叫李丰,任泰陵县令。他的祖父叫李滔,任氵名州团练判官。他的父亲叫李炳,跟随邢州主帅薛怀让,征召为观察支使。薛怀让调同州任职,李炳又跟随他任管书记,历任..州、凤翔判官,升任殿中侍御史、舒州知州。宋太祖征伐金陵,沿淮一线供给,惟有舒州供给尤其甚多,因功劳加官侍御史,后死去。
李沆,字太初,洺州肥乡人。曾祖丰,泰陵令。祖滔,洺州团练判官。父炳,从邢帅薛怀让辟,为观察支使。怀让徙同州,又为掌书记,历邠州、凤翔判官,拜殿中侍御史、知舒州。太祖征金陵,缘淮供亿,惟舒尤甚,以劳加侍御史,卒。
李沆年少时喜欢学习,气量很大,李炳曾对别人说“:这个儿子他日一定会官至公辅。”太平兴国五年(980),李沆中进士甲科,任将作监丞、潭州通判,升任右赞善大夫,转任著作郎。宰相府召他考试写约束边将的诏书,上奏给皇上后,宋太宗看后很高兴,授任直史馆。雍熙三年(986),右拾遗王化基上书亲自推荐,太宗对宰相说“:李沆、宋..,都是有才能的人。”即刻命中书和王化基一起召他们考试,一并授他们右补阙、知制诰。李沆职位最低,特别升其职于上,赐给各人钱百万。又以李沆素来贫困,多欠别人的钱,另外赐钱三十万给他偿债。雍熙四年(987),李沆与翰林学士宋白一起知贡举。公开指责议论这事的人虽然很多,而皇帝没有归咎于李沆。升李沆任职方员外郎,召他进入翰林院当学士。
沆少好学,器度宏远,炳尝语人曰:"此儿异日必至公辅。"太平兴国五年,举进士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潭州,迁右赞善大夫,转著作郎。相府召试约束边将诏书,既奏御,太宗甚悦,命直史馆。雍熙三年,右拾遗王化基上书自荐,太宗谓宰相曰:"李沆、宋湜,皆嘉士也。"即命中书并化基召试,并除右补阙、知制诰。沆位最下,特升于上,各赐钱百万。又以沆素贫,多负人钱,别赐三十万偿之。四年,与翰林学士宋白同知贡举。谤议虽众,而不归咎于沆。迁职方员外郎,召入翰林为学士。
淳化二年(991),李沆判吏部铨。他曾侍奉音乐宴会,宋太宗用目光看着他说“:李沆风度端庄稳正,确实是显贵的人。”淳化三年(992),授李沆给事中、参知政事。淳化四年(993),以本官罢免,逢一日、五日朝见皇上。没多久,李沆遭遇母亲丧事,未等服丧期满就被起用,于是外任升州知州。尚未成行,又改授知河南府。宋真宗赵恒进升为皇储时,李沆升任礼部侍郎兼太子宾客,太宗诏东宫太子赵恒以师傅之礼对待李沆。宋真宗赵恒即皇位,任命李沆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咸平(998~1003)初年,李沆以本官平章事、监修国史,改任中书侍郎。
淳化二年,判吏部铨。尝侍曲宴,太宗目送之曰:"李沆风度端凝,真贵人也。"三年,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四年,以本官罢,奉朝请。未几,丁内艰,起复,遂出知升州。未行,改知河南府。真宗升储,迁礼部侍郎兼太子宾客,诏东宫待以师傅礼。真宗即位,迁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咸平初,以本官平章事,监修国史,改中书侍郎。
逢契丹侵犯边境,宋真宗亲自北征,命令李沆留守京城,京城肃然。真宗回京城,李沆在城郊迎接,真宗命他坐下摆好酒,连连慰劳他。李沆接连加职至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真宗询问所适宜先采取的治国方法。李沆说“:不任用那些浮华浅薄的和好事的人,这是最先要做的。”真宗问这些人指谁。李沆说“:像梅询、曾致尧这班人就是这类人。”后来曾致尧任副职同温仲舒安抚陕西,曾在..门向皇帝奏言说温仲舒这人不值得与他共事。那些浅薄小人对这事无不称快,李沆很不高兴,于是用别人任温仲舒的副职,罢免曾致尧。真宗曾说起唐代之人结党难以控制,就使王室衰微变弱,大概是奸邪难以辨别吧。李沆答说“:谄媚之人的说话像忠心,狡诈之人说话像可信,至于像卢杞蒙蔽欺骗唐德宗,李勉认为他是真正的奸邪之人,就是这样。”真宗说“:奸邪之人的形迹,虽然说难辨别,然而过久了会自己败露出来。”
会契丹犯边,真宗北幸,命沆留守,京师肃然。真宗还,沆迎于郊,命坐置酒,慰劳久之。累加门下侍郎、尚书右仆射。真宗问治道所宜先,沆曰:"不用浮薄新进喜事之人,此最为先。"问其人,曰:"如梅询、曾致尧等是矣。"后致尧副温仲舒安抚陕西,于阁门疏言仲舒不足与共事。轻锐之党无不称快,沆不喜也,因用他人副仲舒,罢致尧。帝尝语及唐人树党难制,遂使王室微弱,盖奸邪难辨尔。沆对曰:"佞言似忠,奸言似信,至如卢杞蒙蔽德宗,李勉以为真奸邪是也。"真宗曰:"奸邪之迹,虽曰难辨,然久之自败。"
一天晚上,真宗派使持他的手诏想升刘氏为贵妃,李沆当着使者用蜡烛烧掉诏书,凑近使者说:“你只说李沆认为不行。”皇帝的这个主张就此停办了。驸马都尉石保吉请求任使相,真宗又问李沆,李沆说:“执行奖赏制度,须有本人亲身干的成绩。石保吉凭借亲戚乡里的缘故,没有攻城作战之功,依靠我授以官职,恐怕会使众人的非议到处流传。”另一天真宗又再三问起石保吉的事,李沆像当初那样坚持原议,该事就停止了。真宗因李沆没有秘密奏折,对他说:“别人都有秘密奏言,你独独没有,为什么?”李沆回答说:“我蒙皇恩授以宰相职,公事就公开说明它,何必用秘密上奏的方式?一般秘密奏言的大臣,不是说坏话的人就是谄媚之人,我平常就憎恨他们,怎么能明知是错还是照样去做。”
一夕,遣使持手诏欲以刘氏为贵妃,沆对使者引烛焚诏,附奏曰:"但道臣沆以为不可。"其议遂寝。驸马都尉石保吉求为使相,复问沆,沆曰:"赏典之行,须有所自。保吉因缘戚里,无攻战之劳,台席之拜,恐腾物议。"他日再三问之,执议如初,遂止。帝以沆无密奏,谓之曰:"人皆有密启,卿独无,何也?"对曰:"臣待罪宰相,公事则公言之,何用密启?夫人臣有密启者,非谗即佞,臣常恶之,岂可效尤?"
当时李继迁反叛宋朝廷已很久,兵力日益强盛,有图谋夺取朔方的意图。朝廷困扰于无根据的牵扯,朝廷内外都认为灵州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失去灵州,那么它周围各郡都不能守住。皇帝对此颇为困惑,就向李沆询问。李沆说:“李继迁不死,灵州就不能为朝廷所占有。不如派使者秘密诏令各州将领,命令分别统领军队和百姓使堡垒空着而归到一处,若这样,那么关右的百姓就可得到生息了。”其时众人的意见各不相同,没立即采纳李沆的建议,没多久灵州就陷落了,真宗从此更加看重李沆。
时李继迁久叛,兵众日盛,有图取朔方之意。朝廷困于飞輓,中外咸以为灵州乃必争之地,苟失之,则缘边诸郡皆不可保。帝颇惑之,因访于沆。沆曰:"继迁不死,灵州非朝廷有也。莫若遣使密召州将,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如此,则关右之民息肩矣。"方众议各异,未即从沆言,未几而灵州陷,帝由是益重之。
李沆任宰相,王旦任参知政事,因为西北边地用兵,有时到天黑才吃饭。王旦叹息说“:我们这班人怎么才能坐致太平,能够优闲自得没事呢?”李沆说:“稍微有些担忧辛劳,足作为警戒。将来四方宁静,国家未必没有大事发生。”后来契丹与宋和亲,王旦问这怎么样,李沆说“:好当然是好事,然而边疆的忧患停止后,恐怕皇上渐渐产生奢侈放纵的想法。”王旦对此不以为然。李沆又拿四方水旱盗贼之事上奏真宗,王旦认为这些细小的事不值得烦劳皇帝处理。李沆说“:皇上年少,应当让皇上知道四方的艰难。不这样,皇上血气方刚,大加留意声色犬马之事,那么动土木、兴甲兵,向宗祠求福等事就会发生了。我年老了,等不到看见这些,这是你参知政事将来的忧患。”李沆死后,宋真宗认为契丹已经修和,西夏纳款归顺,就封岱山、祭汾阴,大规模营建宫观,春秋打猎的制度被破坏,这些事没有闲停下来的时日。王旦亲眼看见王钦若、丁谓等人所作所为,想向皇帝进谏却又已经与他们一起共事,想离去却又念及皇帝待己很好。王旦这才认识到李沆事先预知很远,并叹息说“:李文靖真是圣人。”当时就称他为“圣相”。
沆为相,王旦参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叹曰:"我辈安能坐致太平,得优游无事耶?"沆曰:"少有忧勤,足为警戒。他日四方宁谧,朝廷未必无事。"后契丹和亲,旦问何如,沆曰:"善则善矣,然边患既息,恐人主渐生侈心耳。"旦未以为然。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贼奏之,旦以为细事不足烦上听。沆曰:"人主少年,当使知四方艰难。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见此,此参政他日之忧也。"沆没后,真宗以契丹既和,西夏纳款,遂封岱祠汾,大营宫观,蒐讲坠典,靡有暇日。旦亲见王钦若、丁谓等所为,欲谏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之厚,乃以沆先识之远,叹曰:"李文靖真圣人也。"当时遂谓之"圣相"。
寇准与丁谓友好,多次认为丁谓有才而向李沆推荐,李沆不用丁谓。寇准问李沆,李沆说:“看他为人处事,可以让他职位居于别人之上吗?”寇准说“:像丁谓这样的人,宰相你一直能压抑他使他居于别人之下吗?”李沆笑着说“:将来你后悔,就会想起我的话。”寇准后来被丁谓所排挤,才信服李沆的话。
寇准与丁谓善,屡以谓才荐于沆,不用。准问之,沆曰:"顾其为人,可使之在人上乎?"准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后悔,当思吾言也。"准后为谓所倾,始伏沆言。
李沆任宰相,接待宾客,经常很少说话。马亮与李沆同一年出生,又与他的弟弟李维交好,对李维说:“外面议论说你大哥是没口的瓢葫芦。”李维趁空把马亮的话告诉了哥哥。李沆说“:我不是不知道呵。然而现在的朝士得以入殿议事,皇上封爵论奏,全无阻塞蒙蔽,政令多能下达到各级部门,大家都可看见它。比如国家大事,北边有契丹,西边有夏人,我白天晚上逐项商议所要防备抵御的策略,我没有不详细探究的。缙绅如李宗谔、赵安仁,都是当时杰出的人才,我与他们谈论,尚不能启发我的思想,其余的新进仕宦之子,他们坐、起、拜、揖,尚且乱了典章顺序等级,入席必定自论功劳最多,以希求得到宠爱奖赏,又有什么策划值得与他们接触交谈呢?如果委屈自己的意愿乱说就是世人所说的像被笼子和罩子网住后随遇而安,笼罩之事,我是不愿承担的。”李沆又曾说“:处在重要的职位实在没有益处,朝廷内外官员所陈述的利害,都要上报,确定是批准还是不批准,用以报答国家。国家的防御制度,连细小的都得准备好,或者向众宣示他们的陈请,实行一件事,就要受到很多伤害。陆象先说:‘庸人扰之’就是这样。奸邪小人只图一时升官发财,哪里考虑到会虐害人民呢?”李沆任宰相,经常读《论语》,有的人问他,李沆说“:我任宰相,像《论语》中说的‘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尚没能执行。圣人的话,终身诵读它是可以的。”
沆为相,接宾客,常寡言。马亮与沆同年生,又与其弟维善,语维曰:"外议以大兄为无口匏。"维乘间达亮语,沆曰:"吾非不知也。然今之朝士得升殿言事,上封论奏,了无壅蔽,多下有司,皆见之矣。若邦国大事,北有契丹,西有夏人,日旰条议所以备御之策,非不详究。荐绅如李宗谔、赵安仁,皆时之英秀,与之谈,犹不能启发吾意。自余通籍之子,坐起拜揖,尚周章失次,即席必自论功最,以希宠奖,此有何策而与之接语哉?苟屈意妄言,即世所谓笼罩。笼罩之事,仆病未能也。"沆又尝言:"居重位实无补,惟中外所陈利害,一切报罢之,此少以报国尔。朝廷防制,纤悉备具,或徇所陈请,施行一事,即所伤多矣,陆象先曰'庸人扰之'是已。憸人苟一时之进,岂念厉民耶?"沆为相,常读《论语》。或问之,沆曰:"沆为宰相,如《论语》中'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尚未能行。圣人之言,终身诵之可也。"
景德元年(1004)七月,李沆在殿廷等待上朝的时刻,疾病发作而回家,真宗诏令太医诊断病情,来安抚问候的使者相望于道。第二天,真宗来他家里亲临慰问,赏赐银子五千两。皇帝刚回宫而李沆就死了,终年五十八岁。真宗听说李沆死讯很震惊、叹息,急忙起驾再去李沆家,极度悲哀地痛哭,对随从说“:李沆做大臣,忠心善良纯正厚道,自始至终都一样,怎么会想到他不享有长寿!”真宗说完又流下了泪,停朝五天,赠李沆太尉、中书令,谥号文靖。朝廷录用李沆弟弟国子博士李贽任虞部员外郎,光禄寺丞李源任太子中舍、屯田员外郎,直集贤院李维任户部员外郎。录用李沆之子李宗简任大理评事。录用李沆外甥苏昂、妻兄之子朱涛一起同进士出身。乾兴元年(1022),宋仁宗赵桢登皇位,诏令李沆的灵位在宋真宗的庙庭中附带享受祭祀。
景德元年七月,沆待漏将朝,疾作而归,诏太医诊视,抚问之使相望于道。明日,驾往临问,赐白金五千两。方还宫而沆薨,年五十八。上闻之惊叹,趣驾再往,临哭之恸,谓左右曰:"沆为大臣,忠良纯厚,始终如一,岂意不享遐寿!"言终又泣下。废朝五日,赠太尉、中书令,谥文靖。录其弟国子博士贽为虞部员外郎,光禄寺丞源为太子中舍,屯田员外郎、直集贤院维为户部员外郎。子宗简为大理评事。甥苏昂、妻兄之子朱涛并同进士出身。乾兴元年,仁宗即位,诏配享真宗庙庭。
李沆性格直爽诚信,家居时品行美好严谨,言谈没有琐碎的空话,识大体。任职时谨慎细致,不追求名声荣誉。行动遵守规章制度,没有人能徇私办事。李沆辞去官职,整天正襟危坐,未曾斜靠着。在封丘门内建有住宅,大厅前只容许有马打转之地。有人说这太狭窄,李沆笑说“:这住宅要传给子孙,这里作为宰相官署大厅确实小了,作为太祝、奉礼官的大厅已经够宽了。”甚至对于墙塌壁坏,他也不介意。堂屋前的药栏坏了,其妻告诫守屋者不要修补用来试李沆,李沆早晚都看见它,经过一个月始终不说。妻子把这事告诉李沆,李沆说:“怎么能因这事改变我一贯的想法!”家人劝他好好修缮住宅,他未曾回答。他弟弟李维于是说起该事,李沆说:“我们身食朝廷厚禄,不时还有意外的赏赐,用得来的俸禄也可用以修理住宅,只要想着佛家内典认为这个世界是有缺陷的,怎么有圆满如意,各自都求得称心满足呢?现在买新的住宅,须一年修缮好,人一生早晚都没法保全,又怎么能长久居住呢?鸟在林中树枝上做个窝,姑且可满足,干嘛做这些华丽的房屋呢?”
沆性直谅,内行修谨,言无枝叶,识大体。居位慎密,不求声誉,动遵条制,人莫能干以私。公退,终日危坐,未尝跛倚。治第封丘门内,厅事前仅容旋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当传子孙,此为宰相厅事诚隘,为太祝、奉礼厅事已宽矣。"至于垣颓壁损,不以屑虑。堂前药阑坏,妻戒守舍者勿葺以试沆,沆朝夕见之,经月终不言。妻以语沆,沆曰:"岂可以此动吾一念哉!"家人劝治居第,未尝答。弟维因语次及之,沆曰:"身食厚禄,时有横赐,计囊装亦可以治第,但念内典以此世界为缺陷,安得圆满如意,自求称足?今市新宅,须一年缮完,人生朝暮不可保,又岂能久居?巢林一枝,聊自足耳,安事丰屋哉?"
李沆与几个弟弟友爱,尤其器重李维,他俩闲日相对宴饮清谈,未曾谈及朝政,也未曾问起家里的事。李沆死后,有人向朝廷推荐梅询说他可用,宋真宗反对说“:李沆曾说他不是君子。”李沆被真宗信任倚重达如此程度。
沆与诸弟友爱,尤器重维,暇日相对宴饮清言,未尝及朝政,亦未尝问家事。沆没后,或荐梅询可用,真宗曰:"李沆尝言其非君子。"其为信倚如此。
王旦字子明,大名府莘县人。曾祖王言,黎阳县令。祖父王彻,左拾遗。父亲王..,尚书兵部侍郎,以文章显名于后汉、后周之际,事奉太祖、太宗为名臣。曾晓谕杜重威使其不反叛后汉,拒绝卢多逊杀害赵普的谋划,极力辨明符彦卿无罪,世人多称道他的阴德。王..亲手在庭院种植三棵槐树,说:“我的后代,必定有做三公大官的人,这是用来纪念的。”
维字仲方,第进士,为保信军节度推官。真宗初,献《圣德诗》,召试中书,擢直集贤院,以沆相,避知歙州。至郡,兴学舍,岁时行乡射之礼。沆没,入为户部员外郎。
王旦小时候沉默寡言,好学有文才,王..器重他说“:这个孩子当至王公宰相的职位。”太平兴国五年(980),王旦进士及第,任大理评事、平江县知县。平江县官舍旧传有怪物占据暴戾,居住多不安宁,王旦到任前夕,看守的吏员听见群鬼啸呼说:“宰相君到了,应逃避而去。”从此怪遂绝迹。就地改任将作监丞。赵昌言为转运使,以威望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下属官吏退避害怕,但进入王旦管辖的境地,称赞他的善政,把女儿嫁给他。更替回朝,命令他监潭州银场。何承矩典掌潭州,推荐王旦入朝为著作佐郎,参与编修《文苑英华?诗类》。升任殿中丞、郑州通判。上表请求朝廷建立天下常平仓,以堵塞兼并的路径。移任濠州。淳化初年,王禹翶推荐他的才能,任转运使。通过驿站被召到京城,王旦不喜欢吏员的职务,进献文章召试,被任命为直史馆。淳化二年(991),被授任右正言、知制诰。
契丹请和,以为贺正旦使。真宗方幸西京,维还诣行在,具言其待遇礼厚,必保盟好。擢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自是每北使至,多命维主之。擢为翰林学士,累迁中书舍人,以疾辞,出知许州。复入翰林为学士承旨,加史馆修撰。仁宗初,再迁为尚书左丞兼侍读学士,预修《真宗实录》,迁工部尚书。会塞下传契丹将绝盟,复遣维往使。其主隆绪重维名,馆劳加礼,使赋《两朝悠久诗》。诗成,大喜。既还,帝欲用为枢密副使,或斥维赋诗自称小臣,乃寝。迁刑部尚书,辞不拜,引李士衡故事求换官,除州观察使,为谏官刘随所诋,知亳州。请赴本镇,改河阳。久之还朝,复出知陈州,卒。
开始,王..以重名长久主掌制书诏命,王旦不到十年继承他的职位,时论称美。钱若水有识别各类人的能力,见到王旦说“:这真是宰相的料子。”与王旦同事,每每说:“王君凌霄耸壑,是栋梁之材,显贵不可限量,不是我所能赶得上的。”李沆以同举进士同学的身份,也推重王旦为远大之器。第二年,王旦与苏易简同知贡举,加官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赵昌言参预朝廷的重要事务,王旦避嫌,引用唐代独孤郁、权德舆原有的成例辞职。太宗称赞他识大体,改任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赵昌言出任凤翔知府,当天以王旦任知制诰,仍兼任修撰、判院事,当面赐予金紫,挑选牯犀带以示宠爱他,又令王旦位居西阁第一。至道元年(995),知理检院。二年,升任兵部郎中。
维博学,少以文章知名,至老手不废书。景德以后,巡幸四方,典章名物,多维所参定。尝预定《七经正义》,修《续通典》、《册府元龟》。性宽易,喜愠不见于色,奖借后进,嗜酒善谑,而好为诗。常曰:"人生觞咏自适,余何营哉?"既没,家无余赀。景祐元年,赠尚书右仆射。子师锡,虞部员外郎;公谨,太子中舍。
真宗即皇帝位,被授任中书舍人,几个月后,为翰林学士兼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真宗素来认为王旦贤能,王旦曾奏事后退下,真宗目送他说:“替朕导致太平的人,必定是此人。”钱若水被免除枢密院职务,得以在苑中召对,真宗询问大臣中可以任用的人,钱若水说:“王旦有德行威望,能够胜任大事。”真宗说“:这本来是朕心里所属的人。”咸平三年(1000),王旦又任知贡举,被锁宿十天,授任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过了一年,以工部侍郎的身份任参知政事。
王旦,字子明,大名莘人。曾祖言,黎阳令。祖彻,左拾遗。父祐,尚书兵部侍郎,以文章显于汉、周之际,事太祖、太宗为名臣。尝谕杜重威使无反汉,拒卢多逊害赵普之谋,以百口明符彦卿无罪,世多称其阴德。祐手植三槐于庭,曰:"吾之后世,必有为三公者,此其所以志也。"
契丹侵犯边境,王旦随从真宗到澶州。雍王赵元份留守东京,遭逢急病,命令王旦急速返回,代理留守事。王旦说:“希望宣召寇准,我有所陈述。”寇准到,王旦奏请说:“十天之间没有捷报时,应怎么办?”真宗沉默了很久后说“:立皇太子。”王旦既到达京城,径直进入禁中,下命令很严格,使人不得传播消息。等到真宗返回,王旦的子弟及家人都在郊外迎接,忽然听见后面有骑士的呵斥声,惊异一看,是王旦。景德二年(1005),王旦被加官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两朝国史》。
旦幼沉默,好学有文,祐器之曰:"此儿当至公相。"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平江县。其廨旧传有物怪凭戾,居多不宁。旦将至前夕,守吏闻群鬼啸呼云:"相君至矣,当避去。"自是遂绝。就改将作监丞。赵昌言为转运使,以威望自任,属吏屏畏,入旦境,称其善政,以女妻之。代还,命监潭州银场。何承矩典郡,荐入为著作佐郎,预编《文苑英华》、《诗类》。迁殿中丞、通判郑州。表请天下建常平仓,以塞兼并之路。徙濠州。淳化初,王禹偁荐其才任转运使,驿召至京,旦不乐吏职,献文。召试,命直史馆。二年,拜右正言、知制诰。
契丹既已接受盟约,寇准以此为功劳,有自得之色,真宗也自为得意。王钦若憎恨寇准,想要搞倒他,从容不迫地说“:这是《春秋》城下之盟,诸侯还以之为耻辱,而陛下认为是功劳,我私下认为不可取。”真宗凄怆地说:“有什么办法呢?”王钦若估计真宗厌倦打仗,就诡言道“:陛下以军队攻取幽燕之地,才可洗去耻辱。”真宗说:“河朔百姓才免战争,朕怎么能这样做?可以想想第二个方案。”王钦若说:“只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耀显示外国。但自古封禅,应得到上天祥瑞希世绝伦的事情,然后才可以。”接着又说“:上天祥瑞如何能够必定得到,前代大概有人力造成的,只要人主深信而尊崇,以明示天下,那么与上天祥瑞没有什么不同。”真宗思考了很久,才表示同意,而且心里害怕王旦,说“:王旦要是认为不行呢?”王钦若说“:我得以用陛下的圣意晓谕他,应该没有什么不行的。”趁机会向王旦说了,王旦勉力同意。真宗还犹豫不决,没人与他筹划。恰逢临幸秘阁,突然问杜镐说:“古代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真是什么事呢?”杜镐是老儒,不能推测皇帝的旨意,随意应付说“:这是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已。”真宗由此心意断决,于是召王旦饮酒,非常高兴,把尊酒赐给王旦,说:“这酒极佳,回去与妻子家人共同享用。”等回家后打开,都是珠宝。由于这样凡是天书、封禅等事,王旦不再有异议。
初,祐以宿名久掌书命,旦不十年继其任,时论美之。钱若水有人伦鉴,见旦曰:"真宰相器也。"与之同列,每曰:"王君凌霄耸壑,栋梁之材,贵不可涯,非吾所及。"李沆以同年生,亦推重为远大之器。明年,与苏易简同知贡举,加虞部员外郎、同判吏部流内铨、知考课院。赵昌言参机务,旦避嫌,引唐独孤郁、权德舆故事辞职。太宗嘉其识体,改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昌言出知凤翔,即日以旦知制诰,仍兼修撰、判院事,面赐金紫,择牯犀带宠之,又令冠西阁。至道元年,知理检院。二年,进兵部郎中。
大中祥符初年,王旦为天书仪仗使,随从真宗封禅泰山,任大礼使,升中书侍郎、刑部尚书。奉诏命撰写《封禅坛颂》,加官兵部尚书。大中祥符四年(1011),祭祀汾阴,王旦又为大礼使,升任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又撰写《祠坛颂》,将再次进升官秩,王旦恳切辞谢得免,只加封功臣。不久兼任门下侍郎、玉清昭应宫使。五年,为玉清奉圣像大礼使。景灵宫建造,又为朝修使。七年,雕刻天书,王旦兼刻玉使,挑选皇帝马栏中的三匹马赐给他。玉清昭应宫建成,授任司空。京师举行皇帝特许的大聚会,王旦悲伤忧虑没有赴会,真宗赐给诗开导他的心意。《国史》修成,升司空。王旦为天书使,每有大礼,就奉天书以行事,常常悒悒不乐。为皇帝信任而掌握大权共十八年,为宰相仅十二年。
真宗即位,拜中书舍人,数月,为翰林学士兼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帝素贤旦,尝奏事退,目送之曰:"为朕致太平者,必斯人也。"钱若水罢枢务,得对苑中,访近臣之可用者,若水言:"旦有德望,堪任大事。"帝曰:"此固朕心所属也。"咸平三年,又知贡举,锁宿旬日,拜给事中、同知枢密院事。逾年,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适逢契丹倡和,西夏发誓驻守故地,二边军队被解除不用,真宗以无事治理天下。王旦认为祖宗的法制都在,务必实行原有的成例,谨慎地有所改变。真宗更加信任他,言无不听,凡是大臣有所请求,必定说:“王旦认为怎么样?”王旦与人交往很少言笑,终日默坐,等到奏议事情,群臣意见不一,王旦缓缓地说一句话来决定。回到家里有时不脱下帽子腰带,进入静室独坐,家人没人敢见他。王旦的弟弟因问赵安仁,赵安仁说:“刚刚议论国事,王公不打算实行而没有决定,这必定是忧虑朝廷了。”
契丹犯边,从幸澶州。雍王元份留守东京,遇暴疾,命旦驰还,权留守事。旦曰:"愿宣寇准,臣有所陈。"准至,旦奏曰:"十日之间未有捷报,时当如何?"帝默然良久,曰:"立皇太子。"旦既至京,直入禁中,下令甚严,使人不得传播。及驾还,旦子弟及家人皆迎于郊,忽闻后有驺诃声,惊视之,乃旦也。二年,加尚书左丞。三年,拜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监修《两朝国史》。
真宗曾经出示枢密院、中书门下二府以御作《喜雨诗》,王旦纳入袖内回去说“:皇帝的诗有一字误写,不知是不是进献时更改了?”王钦若说“:这也没有害处。”但秘密上奏此事。真宗不高兴,对王旦说“:昨天诗有误字,为什么不来上奏?”王旦说:“我得到诗没有时间再阅,有失上陈。”惶恐再次跪拜谢罪,众臣都跪拜,只有枢密使马知节不跪拜,按实际情况全部上奏,并且说:“王旦疏略不辨明错误,真是宰相之才。”真宗看看王旦而笑。天下发生大蝗灾,派人在荒野得到死蝗虫,皇帝把它给大臣看。第二天,执政大臣就把死蝗纳入袖内进献说“:蝗虫实实在在死了,请示于朝廷,率领百官庆贺。”王旦惟独不同意。几天后正奏事,飞蝗遮蔽天空,真宗看着王旦说“:假使百官刚刚庆贺,而蝗灾如此,岂不被天下笑话吗?”
契丹既受盟,寇准以为功,有自得之色,真宗亦自得也。王钦若忌准,欲倾之,从容言曰:"此《春秋》城下之盟也,诸侯犹耻之,而陛下以为功,臣窃不取。"帝愀然曰:"为之奈何?"钦若度帝厌兵,即谬曰:"陛下以兵取幽燕,乃可涤耻。"帝曰:"河朔生灵始免兵革,朕安能为此?可思其次。"钦若曰:"唯有封禅泰山,可以镇服四海,夸示外国。然自古封禅,当得天瑞希世绝伦之事,然后可尔。"既而又曰:"天瑞安可必得?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者,惟人主深信而崇之,以明示天下,则与天瑞无异也。"帝思久之,乃可,而心惮旦,曰:"王旦得无不可乎?"钦若曰:"臣得以圣意喻之,宜无不可。"乘间为旦言,旦黾勉而从。帝犹尤豫,莫与筹之者。会幸秘阁,骤问杜镐曰:"古所谓河出图、洛出书,果何事耶?"镐老儒,不测其旨,漫应之曰:"此圣人以神道设教尔。"帝由此意决,遂召旦饮,欢甚,赐以尊酒,曰:"此酒极佳,归与妻孥共之。"既归发之,皆珠也。由是凡天书、封禅等事,旦不复异议。
宫中发生火灾,王旦急忙进入。真宗说“:这里两朝积累下来的,朕不妄加花费,一朝之间将尽,确实可惜。”王旦回答说“:陛下富有天下,财物丝帛不足忧虑,所忧虑的是政令赏罚的不适当。我备位宰相府,天灾如此,我应该罢免职务。”接着上奏表待罪,真宗于是降下诏书罪责自己,允许中外奏事谈论利弊得失。后来有人说是荣王宫的火所蔓延,不是天灾,请求设置狱案弹劾,应牵连而死的一百多人。王旦独自请求说“:开始发生火灾时,陛下已经责怪自己诏令天下,我们都上奏章待罪。现在反而归咎于人,怎么能表示信用?”应牵连而死的人都得免。
大中祥符初,为天书仪仗使,从封泰山,为大礼使,进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受诏撰《封祀坛颂》,加兵部尚书。四年,祀汾阴,又为大礼使,迁右仆射、昭文馆大学士。仍撰《祠坛颂》,将复进秩,恳辞得免,止加功臣。俄兼门下侍郎、玉清昭应宫使。五年,为玉清奉圣像大礼使。景灵宫建,又为朝修使。七年,刻天书,兼刻玉使,选御厩三马赐之。玉清昭应宫成,拜司空。京师赐酺,旦以惨恤不赴会,帝赐诗导意焉。《国史》成,迁司空。旦为天书使,每有大礼,辄奉天书以行,恒邑邑不乐。凡柄用十八年,为相仅一纪。
占候占筮的人上书谈论皇宫中的事情,被杀。抄他的家时,得到朝廷士人所与他往来占问吉凶的书信。真宗发怒,打算交付给御史询问情状。王旦说“:这是人之常情,而且言语没有涉及朝廷,不足罪责。”真宗怒气没有消释,王旦因而自动取出曾经所占问的书信进献说“:我年轻低贱的时候,不免也做这样的事。如果一定要以之为罪,希望把我一起交付牢狱。”真宗说:“这事已经揭发,怎么可以免除呢?”王旦说“:我身为宰相执行国家的法令,怎么可以自己为之,侥幸于没有被揭露而以罪人。”真宗的心意消释。王旦到中书省,全部焚烧所得的书信。不久又后悔,急忙去取,但已经焚烧了。由于这样都得以免罪。仁宗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到王旦,称赞太子学习书法有章法。王旦说:“谕德的职责,只是这样吗?”张士逊又称许太子的书法,王旦说“:太子不在应试科举,挑选学士不在学习书法。”
会契丹修和,西夏誓守故地,二边兵罢不用,真宗以无事治天下。旦谓祖宗之法具在,务行故事,慎所变改。帝久益信之,言无不听,凡大臣有所请,必曰:"王旦以为如何?"旦与人寡言笑,默坐终日,及奏事,群臣异同,旦徐一言以定。归家,或不去冠带,入静室独坐,家人莫敢见之。旦弟以问赵安仁,安仁曰:"方议事,公不欲行而未决,此必忧朝廷矣。"
契丹奏请每年另外给予钱币。王旦说“:东去封禅的日子很近,皇帝将出行,契丹以此来探听朝廷的意思而已。”真宗说“:怎么样回答他?”王旦说“:只应以微小之物而轻视他。”于是以岁给三十万物资内各借三万,并晓谕在第二年岁给额内扣除。契丹得到谕旨,大为惭愧。第二年,又下令有关官府:“契丹所借金币六万,事属微末,现仍然依照常数给予他,后不为例。”西夏赵德明说百姓饥荒,求取粮食一百万斛。大臣们都说“:赵德明刚刚缔结盟约而敢于违背,请以诏书责斥他。”真宗因而询问王旦,王旦请求敕令官吏备办粟米一百万斛于京师,而诏令赵德明来领取。赵德明得到诏书,惭愧而且拜谢说“:朝廷有人才。”
帝尝示二府《喜雨诗》,旦袖归曰:"上诗有一字误写,莫进入改却否?"王钦若曰:"此亦无害。"而密奏之。帝愠,谓旦曰:"昨日诗有误字,何不来奏?"旦曰:"臣得诗未暇再阅,有失上陈。"惶惧再拜谢,诸臣皆拜,独枢密马知节不拜,具以实奏,且曰:"王旦略不辨,真宰相器也。"帝顾旦而笑焉。天下大蝗,使人于野得死蝗,帝以示大臣。明日,执政遂袖死蝗进曰:"蝗实死矣,请示于朝,率百官贺。"旦独不可。后数日,方奏事,飞蝗蔽天,帝顾旦曰:"使百官方贺,而蝗如此,岂不为天下笑耶?"
寇准几次说王旦的短处,王旦专门称赞寇准。真宗对王旦说“:你虽然称赞他的优点,他专门谈你的缺点。”王旦说:“论理本来是这样。我在宰相的职位上时间长,政事阙失必定多。寇准对陛下无所隐瞒,更加见其忠心正直,这是我之所以看重寇准的原因。”真宗因此更加认为王旦有德行。中书省有事送往枢密院,违反诏书式样,寇准在枢密院,把事情报告真宗。王旦被责斥,只拜谢,朝堂官吏都被处罚。没过一个月,枢密院有事送往中书省,也违反诏书式样,朝堂官吏兴奋地呈给王旦,王旦命令送回枢密院。寇准很惭愧,见王旦说:“我们同科考中,你怎么得到如此大的度量?”王旦没有应答。寇准被免除枢密使,托人私下求做使相,王旦惊异地说:“将相的任命,怎么强以求取呢!我不接受私人请托。”寇准很是怀憾。不久任命寇准为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寇准入朝拜见,感谢说:“不是陛下了解我,怎么能至此?”真宗详细说出是由于王旦的荐举。寇准惭愧感叹,认为自己赶不上王旦。寇准在要郡任职,生日那天,建造山棚大宴,又服饰用度僭越奢侈,被他人所告。真宗生气,对王旦说:“寇准每件事都想要仿效朕,行吗?”王旦缓缓地回答说“:寇准确实贤能,对他的呆有什么办法。”真宗心意于是消释,说:“对,这正是呆而已。”于是不过问此事。
宫禁火灾,旦驰入。帝曰:"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对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臣备位宰府,天灾如此,臣当罢免。"继上表待罪,帝乃降诏罪己,许中外封事言得失。后有言荣王宫火所延,非天灾,请置狱劾,当坐死者百余人。旦独请曰:"始火时,陛下已罪己诏天下,臣等皆上章待罪。今反归咎于人,何以示信?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耶?"当坐者皆免。
翰林学士陈彭年呈给政府科场条目,王旦把它丢到地上说:“内翰得官几天,就想要隔断截留天下进士吗?”陈彭年惶恐而退。当时向敏中同时在中书省,拿出陈彭年所留下的文字,王旦闭上眼睛取纸封住。向敏中请求一看,王旦说“:不过是兴建符瑞图进献罢了。”后来陈彭年与王曾、张知白参预政事,一同对王旦说“:每次奏事,其中有不经过皇帝阅览的,您批旨奉行,恐怕人言认为不可以。”王旦辞谢而已。一天奏对,王旦退出,王曾等人稍留,真宗惊奇地说“:有什么事不与王旦一起来?”都以前事应对。真宗说“:王旦在朕左右多年,朕考察他没有丝毫的私心。自从东去封禅后,朕谕示他小事情独自奉行,你等恭谨奉之。”王曾等人退出后愧谢,王旦说:“正是依仗诸公规益。”毫不介意。
日者上书言宫禁事,坐诛。籍其家,得朝士所与往还占问吉凶之说。帝怒,欲付御史问状。旦曰:"此人之常情,且语不及朝廷,不足罪。"真宗怒不解,旦因自取尝所占问之书进曰:"臣少贱时,不免为此。必以为罪,愿并臣付狱。"真宗曰:"此事已发,何可免?"旦曰:"臣为宰相执国法,岂可自为之,幸于不发而以罪人。"帝意解。旦至中书,悉焚所得书。既而复悔,驰取之,而已焚之矣。由是皆免。仁宗为皇太子,太子谕德见旦,称太子学书有法。旦曰:"谕德之职,止于是耶?"张士逊又称太子书,旦曰:"太子不在应举,选学士不在学书。
真宗打算以王钦若为宰相,王旦说:“王钦若遭逢陛下,恩典礼遇已经隆厚,且请把他留在枢密院,两府也均衡。我见祖宗朝从没有南人当权的,虽然古称立贤无方,但必须贤士才可以。我作为宰相,不敢沮丧压抑人才,这也是公议。”真宗于是停止了以王钦若为宰相的想法。王旦死后,王钦若才被大加任用,告诉他人说:“被王公让我推迟十年当宰相。”王钦若与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密院,因为奏事忿恨争执。真宗把王旦召来,王钦若还是喧闹不停,马知节流涕说“:希望与王钦若一起下御史府。”王旦叱责王钦若让他退下。真宗大怒,命令交付狱案。王旦从容地说“:王钦若等人依恃陛下的优厚照顾,陛下烦于谴责呵斥,应实行朝廷刑典。希望暂且回到宫内,明天取旨。”第二天,真宗召王旦前去询问,王旦说:“王钦若等人应该黜退,不知因什么罪?”真宗说:“因忿恨争执无礼。”王旦说:“陛下拥有天下,假使大臣因忿恨争执无礼的罪状,或许被外国听说,恐怕不能威慑边远之地。”真宗说:“你的意见怎么样?”王旦说:“希望到中书省,召王钦若等人宣示陛下宽容的意见,而且警告他们。等一段时间,罢免他们还不晚。”真宗说:“不是你的话,朕必难以忍住。”此后一个多月,王钦若等人都被罢免。
契丹奏请岁给外别假钱币。旦曰:"东封甚近,车驾将出,彼以此探朝廷之意耳。"帝曰:"何以答之?"旦曰:"止当以微物而轻之。"乃以岁给三十万物内各借三万,仍谕次年额内除之。契丹得之,大惭。次年,复下有司:"契丹所借金币六万,事属微末,今仍依常数与之,后不为比。"西夏赵德明言民饥,求粮百万斛。大臣皆曰:"德明新纳誓而敢违,请以诏责之。"帝以问旦,旦请敕有司具粟百万于京师,而诏德明来取之。德明得诏,惭且拜曰:"朝廷有人。"
王旦曾经与杨亿评品人物,杨亿说:“丁谓以后当会怎么样?”王旦说:“才能就是才能,说治道就未必。将来他在高位,让有德行的人帮助他,可能得以终身吉祥;如果他独揽大权,必定被自身牵累。”后来丁谓果然像王旦所说的那样。
寇准数短旦,旦专称准。帝谓旦曰:"卿虽称其美,彼专谈卿恶。"旦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阙失必多。准对陛下无所隐,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准也。"帝以是愈贤旦。中书有事送密院,违诏格,准在密院,以事上闻。旦被责,第拜谢,堂吏皆见罚。不逾月,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堂吏欣然呈旦,旦令送还密院。准大惭,见旦曰:"同年,甚得许大度量?"旦不答。寇准罢枢密使,托人私求为使相,旦惊曰:"将相之任,岂可求耶!吾不受私请。"准深憾之。已而除准武胜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准入见,谢曰:"非陛下知臣,安能至此?"帝具道旦所以荐者。准愧叹,以为不可及。准在藩镇,生辰,造山棚大宴,又服用僣侈,为人所奏。帝怒,谓旦曰:"寇准每事欲效朕,可乎?"旦徐对曰:"准诚贤能,无如騃何。"真宗意遂解,曰:"然,此正是騃尔。"遂不问。
王旦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宦官周怀政陪同出行,有时趁机会请见,王旦一定等待随从都到,戴上帽子系上腰带出来在大厅会见,报告事情后退出。后来周怀政因事败露,才知王旦长远的考虑。宦官刘承规因忠心谨慎得到宠爱,得病快要死了,请求为节度使。真宗告诉王旦说“:刘承规等待节度使以瞑目。”王旦坚持不可以,说:“以后将有人请求为枢密使,怎么办?”于是停止了这一做法。从此宦官官职不超过留后。
翰林学士陈彭年呈政府科场条目,旦投之地曰:"内翰得官几日,乃欲隔截天下进士耶?"彭年皇恐而退。时向敏中同在中书,出彭年所留文字,旦瞑目取纸封之。敏中请一览,旦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尔。"后彭年与王曾、张知白参预政事,同谓旦曰:"每奏事,其间有不经上览者,公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旦逊谢而已。一日奏对,旦退,曾等稍留,帝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旦来?"皆以前事对。帝曰:"旦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私。自东封后,朕谕以小事一面奉行,卿等谨奉之。"曾等退而愧谢,旦曰:"正赖诸公规益。"略不介意。
王旦为宰相,宾客满堂,没人敢因私请托。王旦考察可与言以及素来知名的人,几个月后,召来与他谈话,询问访求四方利弊,或者让他陈述其言进献。观察有才能者的长处,秘密登记他的名字,其人再来,不接见。每有差遣除授,首先秘密疏陈三四人姓名以请求,所录用的人真宗用笔标记。同事不知道此事,争论有所任用,惟独王旦所用,奏入没有不行的。丁谓因此几次毁谤王旦,真宗更加厚爱他。已故参政李穆的儿子李行简,以将作监丞的身份在家居住,有德行,升太子中允。朝廷使者不知道他的住所,真宗命使者到中书省问王旦,人们才知道李行简是王旦所推荐的。凡是王旦所荐举的,都是人们从不知道的。王旦死后,史官修撰《真宗实录》,得到内廷出示的奏章,才知道朝廷士人多是王旦所推荐。
帝欲相王钦若,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且乞留之枢密,两府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真宗遂止。旦没后,钦若始大用,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作宰相。"钦若与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府,因奏事忿争。真宗召旦至,钦若犹哗不已,知节流涕曰:"愿与钦若同下御史府。"旦叱钦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狱。旦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厚顾,上烦谴诃,当行朝典。愿且还内,来日取旨。"明日,召旦前问之,旦曰:"钦若等当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坐忿争无礼。"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或闻外国,恐无以威远。"帝曰:"卿意如何?"旦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也。"帝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余,钦若等皆罢。
谏议大夫张师德两次到王旦家,没能见面,认为是他人所毁谤,把此事告诉向敏中,替他慢慢明察。等到议论知制诰,王旦说:“可惜张师德。”向敏中询问他,王旦说:“我屡次在皇帝面前说张师德是名家子弟,有士人行操,没料到两次到我家。状元及第,荣进已定,只应冷静地守候而已。如果他再为名利而奔走竞争,使没有门径求官的人该当怎么做呢。”向敏中陈述张师德的意思,王旦说:“我这里怎么能够有人敢轻率毁谤他人,只是张师德后进,对待我轻薄而已。”向敏中坚持称:“如果有空阙,希望您不要忘记。”王旦说:“暂且缓一缓,使师德知道,聊以劝戒贪图进用、激励薄俗。”
旦尝与杨亿评品人物,亿曰:"丁谓久远当何如?"旦曰:"才则才矣,语道则未。他日在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终吉;若独当权,必为身累尔。"后谓果如言。
石普知许州,违反法令,朝廷舆论打算就此弹劾。王旦说:“石普是武人,不清楚典章法令,恐怕他依恃薄有微功,妄自惹起事端。必须从重执行,请召他回来设立狱案。”于是传送御史审查,一天而狱案备办。议者认为不屈国法而保全武臣,这是真正的国体。薛奎为江、淮发运使,向王旦辞别,王旦没有其他话,只是说:“东南民力困乏了。”薛奎退而说:“这真是宰相的言论。”张士逊为江西转运使,向王旦辞别求教,王旦说“:朝廷专卖利益最大了。”张士逊轮流改任发运使这个职位,想到王旦的话,从没有求取利益,认识他的人说:“这个转运使识大体。”张咏知成都,朝廷召他回来,以任中正代替他,谏官认为不可以。皇帝问王旦,王旦回答说:“非任中正不能守张咏的规制。其他人前往,妄有变更了。”李迪、贾边在当时享有声名,考进士,李迪以赋落韵,贾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把“师”字理解为“众”字,与注疏不同,都落榜。主考官奏请收试,王旦说:“李迪虽然没有思考,但是出于粗心大意,他的过失可以忽略不计。贾边特地立异说,将会令年轻人务为穿凿附会,一开始不能助长。”于是录用李迪而贬退贾边。
旦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内臣周怀政偕行,或乘间请见,旦必俟从者尽至,冠带出见于堂皇,白事而退。后怀政以事败,方知旦远虑。内臣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帝语旦曰:"承规待此以瞑目。"旦执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遂止。自是内臣官不过留后。
王旦任事时间长,有人毁谤他,他往往反省自己不加争辩;至于他人有过失,即使是皇帝盛怒,可以争辩的就争辩,必得而后已。王旦素来体弱多病,从东鲁回复君命,连年请求解除职务,皇帝优诏褒奖,既而当面晓谕,委任没有疑忌。天禧初年,进官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又加太尉兼侍中,五天一次前往起居院,到中书省,遇到军国大事,不限定时间入预参决。王旦更加害怕避开,上疏恳请辞谢,又委托同僚奏请报告。皇帝多次违背他的意思,到加封邑。一天,独自一人在滋福殿应对,皇帝说“:朕正以大事委托你,但你的病这样严重。”因而命皇太子出来拜见,王旦惶恐逃避,皇太子随从他而跪拜。王旦说“:太子盛德,一定能承担陛下的事业。”因而推荐可以有所作为的大臣十多人,其后没有位至宰相的只有李及、凌策二人,也为名臣。王旦又请求辞去职位,皇帝看到他身体有病,怜惜地答应了他的请求。王旦以太尉的身份掌领玉清昭应宫使,给予宰相一半的俸禄。
旦为相,宾客满堂,无敢以私请。察可与言及素知名者,数月后,召与语,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献之。观才之所长,密籍其名,其人复来,不见也。每有差除,先密疏四三人姓名以请,所用者帝以笔点之。同列不知,争有所用,惟旦所用,奏入无不可。丁谓以是数毁旦,帝益厚之。故参政李穆子行简,以将作监丞家居,有贤行,迁太子中允。使者不知其宅,真宗命就中书问旦,人始知行简为旦所荐。旦凡所荐,皆人未尝知。旦没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始知朝士多旦所荐云。谏议大夫张师德两诣旦门,不得见,意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为从容明之。及议知制诰,旦曰:"可惜张师德。"敏中问之,旦曰:"累于上前言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尔。若复奔竞,使无阶而入者当如何也。"敏中启以师德之意,旦曰:"旦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薄尔。"敏中固称:"适有阙,望公弗遗。"旦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开始,王旦以宰相的身份兼任使臣,现在罢免宰相,使他还是掌领使臣职务,其专门设立使臣从王旦开始。不久又命坐轿子进入禁宫中,让他的儿子王雍与直省官吏扶持,在延和殿见皇帝。皇帝说“:你现在病很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朕把天下事交付给谁呢?”王旦说“:知臣莫若君,惟贤明的君主选择。”皇帝再三询问,王旦没有回答。当时张咏、马亮都为尚书,皇帝一一问这二人,王旦也不回答。皇帝因而说:“试以你的意思说说。”王旦勉强起身举着朝笏说“:以我的愚见,莫如寇准。”皇帝说:“寇准性情刚直狭隘,你再思考下一个。”王旦说:“其他人,是我所不知道的。我病困,不能侍奉很久。”于是辞别退下。后来王旦死后一年多,皇帝终于任用寇准为宰相。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议欲就劾。旦曰:"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必须重行,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按之,一日而狱具。议者以为不屈国法而保全武臣,真国体也。薛奎为江、淮发运使,辞旦,旦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而曰:"真宰相之言也。"张士逊为江西转运使,辞旦求教,旦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迭更是职,思旦之言,未尝求利,识者曰:"此运使识大体。"张咏知成都,召还,以任中正代之,言者以为不可。帝问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他人往,妄有变更矣。"李迪、贺边有时名,举进士,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皆不预。主文奏乞收试,旦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略。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遂收迪而黜边。
王旦病重,皇帝派内侍探望一天有时达三四次,皇帝亲手自己和药,并同山药粥赐给他。王旦与杨亿向来交好,延请杨亿到卧室内,请他撰写遗表。而且说“:辱为宰相辅臣,不能用将尽之言,替宗族亲戚求取官职;只叙述生平遭遇,希望每天亲自处理各种重要政务,进用贤士,稍减忧劳之心。”又告诫子弟:“我家盛名清德,应致力于俭朴,保守门风,不得太奢侈,不要搞厚葬把黄金财宝放入棺柩中。”遗表呈上,真宗为之感叹,于是临幸王旦的住宅,赐给五千两银子。王旦写奏状辞谢,稿子末尾自加四句说:“更加害怕多藏财物,况且没有什么用处,现在想要散发施予,以平息罪责祸害。”马上让人抬他到宫内小门,诏令不准许。回到家门,王旦已经去世,终年六十一岁。皇帝亲临其丧悲伤,停废上朝三天,赠王旦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号文正,又另外停留发丧哀悼。几天后,张..前往镇守河阳,按照成例应饮酒饯行,因王旦的原因,没有举行宴乐。录用其儿子、弟弟、侄儿、外孙、门客、常从,十多人被授予官职。众子守丧期满,又各自进升一官。不久听说王旦奏稿自加四句,皇帝取来看,流了很长时间的泪。王旦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初,诏令配享真宗庙廷。等到建造墓碑,仁宗用篆书写碑头说“:全德元老之碑。”
旦任事久,人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素羸多疾,自东鲁复命,连岁求解,优诏褒答,继以面谕,委任无贰。天禧初,进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复加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恳辞,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一日,独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太子出拜,旦皇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旦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惟李及、凌策二人,亦为名臣。旦复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悯然许之。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奉。
王旦事奉寡嫂有礼节,与弟弟王旭友爱甚笃。婚姻不求门第。被子衣服质朴,家人打算用丝绵装饰毡席,王旦不同意。有人卖玉制的腰带,弟弟认为很好,呈给王旦,王旦命弟弟系上,说“:还见得好不好?”弟弟说“:系着它怎么能自己看见?”王旦说“:自己负重而让观看的人称赞好,这不是劳烦吗!”弟弟赶快归还玉带。因此王旦所系的止于赐给的带子。家人从没有见他生气,饮食不干净,只是不吃而已。曾试着以少许埃墨投放肉汤中,王旦只吃饭,问他为什么不吃肉汤,就说“:我偶尔不喜欢吃肉。”后来又把墨放到饭中,就说:“我今天不想吃饭,可以另外备办稀饭。”王旦不购置田产住宅,说“:子孙应各念自立,何况田地第宅,仅仅是让他们争夺财产为不义而已。”真宗认为王旦所居的房子简陋,想要修治,王旦以先人的旧舍为借口辞谢,才停止。住宅门坏了,负责的人把门彻底更新,暂时在走廊下开侧门出入。王旦到侧门,凭依马鞍俯身经过,宅门修成又由宅门进去,都不过问。三个儿子:王雍,国子博士;王冲,左赞善大夫;王素,另外有传。
初,旦以宰相兼使,今罢相,使犹领之,其专置使自旦始焉。寻又命肩舆入禁,使子雍与直省吏挟扶,见于延和殿。帝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谁乎?"旦曰:"知臣莫若君,惟明主择之。"再三问,不对。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帝历问二人,亦不对。因曰:"试以卿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寇准。"帝曰:"准性刚褊,卿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臣病困,不能久侍。"遂辞退。后旦没岁余,竟用准为相。
向敏中字常之,开封人。父亲向王禹,在后汉时任官符离县令。性情严肃刚毅,只有向敏中一个儿子,亲自教育督促,不假脸色。曾对他的母亲说:“光大我门庭的,是这个孩子。”敏中随从向王禹赴调京城,有书生从门前经过,看见敏中,对邻居的母亲说:“这孩子风骨秀异,尊贵而且年寿高。”邻母入告其家,等到出来时,书生已不见了。等到二十岁,敏中父母相继去世,但能刻厉自立,有远大的志向,不计较贫寒。
旦疾甚,遣内侍问者日或三四,帝手自和药,并薯蓣粥赐之。旦与杨亿素厚,延至卧内,请撰遗表。且言:"忝为宰辅,不可以将尽之言,为宗亲求官,止叙生平遭遇,愿日亲庶政,进用贤士,少减焦劳之意。"仍戒子弟:"我家盛名清德,当务俭素,保守门风,不得事于泰侈,勿为厚葬以金宝置柩中。"表上,真宗叹之,遂幸其第,赐白金五千两。旦作奏辞之,藁末,自益四句云:"益惧多藏,况无所用,见欲散施,以息咎殃。"即舁至内闼,诏不许。还至门,旦已薨,年六十一。帝临其丧恸,废朝三日,赠太师、尚书令、魏国公,谥文正,又别次发哀。后数日,张旻赴镇河阳,例宜饮饯,以旦故,不举乐。录其子、弟、侄、外孙、门客、常从,授官者十数人。诸子服除,又各进一官。已而闻旦奏藁自益四句,取视,泣下久之。旦有文集二十卷。乾兴初,诏配享真宗庙廷。及建碑,仁宗篆其首曰:"全德元老之碑。"
敏中为太平兴国五年(980)进士,授官将作监丞、吉州通判,就地改任右赞善大夫。转运使张齐贤推荐他的才能,更替回朝,为著作郎。皇帝在便殿召见他,对答明畅,太宗称许他,任命他为户部推官,出任淮南转运副使。当时掌领外郡财计的人,都因权宠自尊,所到之处令人畏惧,敏中不崇尚威察,对待同僚部下有礼,勤于劝勉,致力于整治选拔人才。有人推荐他有军事才干,皇帝召他入朝,打算授予诸司副使。敏中恳切辞谢,就进献所写的文章,加官直史馆,遣还任。因皇帝耕籍田恩典,越级提拔为左司谏,入为户部判官、知制诰。不久,暂代判大理寺。
旦事寡嫂有礼,与弟旭友爱甚笃。婚姻不求门阀。被服质素,家人欲以缯锦饰毡席,不许。有货玉带者,弟以为佳,呈旦,旦命系之,曰:"还见佳否?"弟曰:"系之安得自见?"旦曰:"自负重而使观者称好,无乃劳乎!"亟还之。故所服止于赐带。家人未尝见其怒,饮食不精洁,但不食而已。尝试以少埃墨投羹中,旦惟啖饭,问何不啜羹,则曰:"我偶不喜肉。"后又墨其饭,则曰:"吾今日不喜饭,可别具粥。"旦不置田宅,曰:"子孙当各念自立,何必田宅,徒使争财为不义尔。"真宗以其所居陋,欲治之,旦辞以先人旧庐,乃止。宅门坏,主者彻新之,暂于庑下启侧门出入。旦至侧门,据鞍俯过,门成复由之,皆不问焉。三子:雍,国子博士;冲,左赞善大夫;素,别有传。
当时没收祖吉的赃钱,分别赐给执法官吏,敏中援引钟离意推脱宝珠事件,独独没有接受。妖尼道安构成狱案,事情牵连到开封判官张去华,张去华是敏中的岳父,因为这个缘故必须请求不参预审判定案。不久法官都被贬斥,敏中还是因亲戚连累落职,出任广州知州。入朝辞谢,向皇帝当面叙述此事,太宗为之感动,答应不到三年召他回朝。第二天,升任职方员外郎,派遣他去上任。广州兼掌管市舶事务,前任知州多涉及讥议。敏中到荆南,预买药物前往广州,在任无所需求,以清正廉洁闻名。就地提拔为广南东路转运使,召为工部郎中。太宗以飞白体,书写敏中及张咏二人的姓名交付中书省,说:“这二个人,是名臣,朕将任用他们。”左右侍臣因而称赞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