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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七十一

  二李

  李栖筠,字贞一,世为赵人。幼孤。有远度,庄重寡言,体貌轩特。喜书,多 所能晓,为文章,劲迅有体要。不妄交游。族子华每称有王佐才,士多慕向。始, 居汲共城山下,华固请举进士,俄擢高第。调冠氏主簿,太守李岘视若布衣交。迁 安西封常清节度府判官。常清被召,表摄监察御史,为行军司马。肃宗驻灵武,发 安西兵,栖筠料精卒七千赴难,擢殿中侍御史。

  李岘为大夫,以三司按群臣陷贼者,表栖筠为详理判官。推原其人所以胁污者, 轻重以情,悉心助岘,故岘爱恕之,誉一旦出吕諲、崔器上。三迁吏部员外郎,判 南曹。时大盗后,选簿亡舛,多伪冒,栖筠判析有条,吏气夺,号神明。迁山南防 御观察使。会岘去相,栖筠坐所善,除太子中允,众不直,改河南令。

  李光弼守河阳,高其才,引为行军司马,兼粮料使。改绛州刺史,擢累给事中。 是时,杨绾以进士不乡举,但试辞赋浮文,非取士之实,请置五经、秀才科。诏群 臣议,栖筠与贾至、李廙以绾所言为是。进工部侍郎。关中旧仰郑、白二渠溉田, 而豪戚壅上游取硙利,且百所,夺农用十七。栖筠请皆彻毁,岁得租二百万,民赖 其入,魁然有宰相望。元载忌之,出为常州刺史。岁仍旱,编人死徙踵路,栖筠为 浚渠,厮江流灌田,遂大稔。宿贼张度保阳羡西山,累年吏讨不克,至是发卒捕斩, 支党皆尽,里无吠狗。乃大起学校,堂上画《孝友传》示诸生,为乡饮酒礼,登歌 降饮,人人知劝。以治行进银青光禄大夫,封赞皇县子,赐一子官。人为刻石颂德。

  苏州豪士方清因岁凶,诱流殍为盗,积数万,依黟、歙间,阻山自防,东南厌 苦。诏李光弼分兵讨平之。会平卢行军司马许杲恃功,擅留上元,有窥江、吴意, 朝廷以创残,重起兵,即拜栖筠浙西都团练观察使图之。栖筠至,张设武备,遣辩 士厚赍金币抵杲军赏劳,使士歆爱,夺其谋。杲惧,悉众度江,掠楚、泗而溃。以 功进兼御史大夫。则又增学庐,表宿儒河南褚冲、吴何员等,超拜学官为之师,身 执经问义,远迩趋慕,至徒数百人。又奏部豪姓多徙贯京兆、河南,规脱徭科,请 量产出赋,以杜奸谋。诏可。

  元载当国久,益恣横,代宗不能堪,阴引刚鲠大臣自助,欲收纲权以黜载。会 御史大夫敬括卒,即召栖筠与河南尹张延赏,择可为大夫者。延赏先至,遂代括。 会李少良、陆珽等上书劾载阴事,诏御史问状,延赏称疾,不敢鞫,少良、珽覆得 罪死。帝殊失望,出延赏为淮南节度使,引拜栖筠为大夫。始,栖筠见帝,敷奏明 辩,不阿附,帝心善之,故制麻自中以授,朝廷莫知也,中外竦眙。栖筠素方挺, 无所屈。于是华原尉侯莫陈怤以优补长安尉,当参台,栖筠物色其劳,怤色动,不 能对,乃自言为徐浩、杜济、薛邕所引,非真优也。始,浩罢岭南节度使,以瑰货 数十万饷载,而济方为京兆,邕吏部侍郎,三人者,皆载所厚,栖筠并劾之。帝未 决。会月蚀,帝问其故,栖筠曰:“月蚀脩刑,今罔上行私者未得,天若以儆陛下 邪?”繇是怤等皆坐贬。故事,赐百官宴曲江,教坊倡顐杂侍,栖筠以任国风宪, 独不往,台遂以为法。

  帝比比欲召相,惮载辄止。然有进用,皆密访焉,多所补助。栖筠见帝猗违不 断,亦内忧愤,卒,年五十八,自为墓志。赠吏部尚书,谥曰文献。

  栖筠喜奖善,而乐人攻己短,为天下士归重,不敢有所斥,称赞皇公云。

  子吉甫。吉甫字弘宪,以廕补左司御率府仓曹参军。贞元初,为太常博士,年 尚少,明练典故。昭德皇后崩,自天宝后中宫虚,恤礼废缺。吉甫草具其仪,德宗 称善。李泌、窦参器其才,厚遇之。陆贽疑有党,出为明州长史。贽之贬忠州,宰 相欲害之,起吉甫为忠州刺史,使甘心焉。既至,置怨,与结欢,人益重其量,坐 是不徙者六岁。改郴、饶二州。会前刺史继死,咸言牙城有物怪,不敢居。吉甫命 菑除其署以视事,吏由是安。诛破奸盗窟穴,治称流闻。

  宪宗立,以考功郎中召,知制诰。俄入翰林为学士,迁中书舍人。刘辟拒命, 帝意讨之,未决。吉甫独请无置,宜绝朝贡以折奸谋。时李锜在浙西,厚赂贵幸, 请用韩滉故事领盐铁,又求宣、歙。问吉甫,对曰:“昔韦皋蓄财多,故刘辟因以 构乱。李锜不臣有萌,若益以盐铁之饶、采石之险,是趣其反也。”帝寤,乃以李 巽为盐铁使。高崇文围鹿头未下,严砺请出并州兵,与崇文趋果、阆,以攻渝、合, 吉甫以为非是,因言:“汉伐公孙述,晋伐李势,宋伐谯纵,梁伐刘季连、萧纪, 凡五攻蜀,繇江道者四。且宣、洪、蕲、鄂强弩,号天下精兵,争险地兵家所长, 请起其兵捣三峡之虚,则贼势必分,首尾不救,崇文惧舟师成功,人有斗志矣。” 帝从之。砺复请大臣为节度,吉甫谏曰:“崇文功且成,而又命帅,不复尽力矣。” 因请以西川授崇文,而属砺东川,益资、简六州,使两川得以相制。由是崇文悉力。 刘辟平,吉甫谋居多。

  吐蕃遣使请寻盟,吉甫议:“德宗初,未得南诏,故与吐蕃盟。自异牟寻归国, 吐蕃不敢犯塞,诚许盟,则南诏怨望,边隙日生。”帝辞其使。复请献滨塞亭障南 北数千里求盟,吉甫谋曰:“边境荒岨,犬牙相吞,边吏按图覆视,且不能知。今 吐蕃绵山跨谷,以数番纸而图千里,起灵武,著剑门,要险之地所亡二三百所,有 得地之名,而实丧之,陛下将安用此?”帝乃诏谢赞普,不纳。

  张愔既得徐州,帝又欲以濠、泗二州还其军,吉甫曰:“泗负淮,饷道所会, 濠有涡口之险,前日授建封,几失形势。今愔乃两廊壮士所立,虽有善意,未能制 其众。又使得淮、涡,厄东南走集,忧未艾也。”乃止。

  中书史滑涣素厚中人刘光琦,凡宰相议为光琦持异者,使涣请,常得如素,宦 人传诏,或不至中书,召涣于延英承旨,迎附群意,即为文书,宰相至有不及知者。 由是通四方赂谢,弟泳,官至刺史。郑馀庆当国,尝一责怒,数日即罢去。吉甫请 间,劾其奸,帝使簿涣家,得赀数千万,贬死雷州。又建言:“州刺史不得擅见本 道使,罢诸道岁终巡句以绝苛敛,命有司举材堪县令者,军国大事以宝书易墨诏。” 由是帝愈倚信。

  元和二年,杜黄裳罢宰相,乃擢吉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吉甫连蹇 外迁十馀年,究知闾里疾苦,常病方镇强恣,至是为帝从容言:“使属郡刺史得自 为政,则风化可成。”帝然之,出郎吏十馀人为刺史。自王叔文时选任猥冒,吉甫 始簿其员,人得叙进,官无留才。又度李锜必反,劝帝召之,使者三往,以病解, 而多持金啗权贵,至为锜游说者。吉甫曰:“锜,庸材,而所蓄乃亡命群盗,非有 斗志,讨之必克。”帝意决。复言:“昔徐州乱,尝败吴兵,江南畏之。若起其众 为先锋,可以绝徐后患。韩弘在汴州,多惮其威,诚诏弘子弟率兵为掎角,则贼不 战而溃。”从之。诏下,锜众闻徐、梁兵兴,果斩锜降。以功封赞皇县侯,徙赵国 公。德宗以来,姑息蕃镇,有终身不易地者。吉甫为相岁馀,凡易三十六镇,殿最 分明。

  裴均以尚书右仆射判度支,结党倾执政。会皇甫湜等对策,指褭权强,用事者 皆怒,帝亦不悦。均党因宣言:“殆执政使然。”右拾遗独孤郁、李正辞等陈述本 末,帝乃解。吉甫本善窦群、羊士谔、吕温,荐群为御史中丞。群即奏士谔侍御史, 温知杂事。吉甫恨不先白,持之,久不决,群等衔之。俄而吉甫病,医者夜宿其第, 群捕医者,劾吉甫交通术士。帝大骇,讯之无状,群等皆贬。而吉甫亦固乞免,因 荐裴垍自代,乃以检校兵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淮南节度使。 帝为御通化门祖道,赐御饵禁方。居三岁,奏蠲逋租数百万,筑富人、固本二塘, 溉田且万顷。漕渠庳下不能居水,乃筑堤阏以防不足,泄有馀,名曰平津堰。江淮 旱,浙东、西尤甚,有司不为请,吉甫白以时救恤,帝惊,驰遣使分道赈贷。吉甫 虽居外,每朝廷得失辄以闻。

  六年,裴垍病免,复以前官召吉甫还秉政。入对延英,凡五刻罢。帝尊任之, 官而不名。吉甫疾吏员广,繇汉至隋,未有多于今者,乃奏曰:“方今置吏不精, 流品庞杂,存无事之官,食至重之税,故生人日困,冗食日滋。又国家自天宝以来, 宿兵常八十馀万,其去为商贩、度为佛老、杂入科役者,率十五以上。天下常以劳 苦之人三,奉坐待衣食之人七。而内外官仰奉禀者,无虑万员,有职局重出,名异 事离者甚众,故财日寡而受禄多,官有限而调无数。九流安得不杂?万务安得不烦? 汉初置郡不过六十,而文、景化几三王,则郡少不必政紊,郡多不必事治。今列州 三百、县千四百,以邑设州,以乡分县,费广制轻,非致化之本。愿诏有司博议, 州县有可并并之,岁时入仕有可停停之,则吏寡易求,官少易治。国家之制,官一 品,奉三千,职田禄米大抵不过千石。大历时,权臣月奉至九千缗者,州刺史无大 小皆千缗,宰相常衮始为裁限,至李泌量闲剧稍增之,使相通济。然有名在职废, 奉存额去,闲剧之间,厚薄顿异,亦请一切商定。”乃诏给事中段平仲、中书舍人 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参阅蠲减,凡省冗官八百员,吏千四百员。 又奏收都畿佛祠田、硙租入,以宽贫民。

  德宗时,义阳、义章二公主薨,诏起祠堂于墓百二十楹,费数万计。会永昌公 主薨,有司以请,帝命减义阳之半。吉甫曰:“德宗一切之恩,不可为法。昔汉章 帝欲起邑屋于亲陵,东平王苍以为不可。故非礼之举,人君所慎。请裁置墓户,以 充守奉。”帝曰:“吾固疑其冗,减之,今果然。然不欲取编民,以官户奉坟而已。” 吉甫再拜谢。帝曰:“事不安者第言之,无谓朕不能行也。”十宅诸王既不出閤, 诸女嫁不时,而选尚皆繇中人,厚为财谢乃得遣。吉甫奏:“自古尚主必慎择其人。 江左悉取名士,独近世不然。”帝乃下诏皆封县主,令有司取门阀者配焉。

  田季安疾甚,吉甫请任薛平为义成节度使,以重兵控邢、洺,因图上河北险要 所在,帝张于浴堂门壁,每议河北事,必指吉甫曰:“朕日按图,信如卿料矣。” 刘澭旧军屯普润,数暴掠近县,吉甫奏还泾原,畿民赖之。

  八年,回鹘引兵自西城、柳谷侵吐蕃,塞下传言且入寇。吉甫曰:“回鹘能为 我寇,当先绝和而后犯边,今不足虞也。”因请起夏州至天德复驿候十一区,以通 缓急;发夏州精骑五百屯经略故城,以护党项而已。既而果边吏妄言。六胡州在灵 武部中,开元时废之,置宥州以处降户,寓治经略军,居中以制戎虏,北援天德, 南接夏州。至德、宝应间,废宥州,以军遥隶灵武,道里旷远,故党项孤弱,虏数 扰之。吉甫始奏复宥州,乃治经略军,以隶绥银道,取鄜城神策屯兵九千实之。以 江淮甲三十万给太原、泽潞军,增太原马千匹。由是戎备完辑。

  自蜀平,帝锐意欲取淮西。方吉甫在淮南,闻吴少阳立,上下携泮,自请徙寿 州,以天子命招怀之,反间以挠其党,会讨王承宗,未及用。后田弘正以魏归,吉 甫知魏人谓田进诚才,而唐州乃蔡喉衿,请拔进诚为刺史,以临贼境,且慰魏心。 乌重胤守河阳,吉甫以汝州捍蔽东都,联唐、许,当蔡西面,兵寡不足惮寇,而河 阳乃魏博之津,弘正归国,则为内镇,不宜戍重兵示不信,请徙屯汝州。帝皆从之。 后弘正拜检校尚书右仆射,赐其军钱二千万,弘正曰:“吾未喜于移河阳军也。” 及元济擅立,吉甫以内地无脣齿援,因时可取,不当用河朔故事,与帝意合。又请 自往招元济,苟逆志不悛,得指授群帅俘贼以献天子。不许,固请至流涕,帝慰勉 之。会暴疾卒,年五十七。帝震悼,赙外别赐缣五百恤其家,自大敛至卒哭,皆中 人临吊。吉甫图淮西地,未及上,帝敕其子献之。及葬,祭以少牢,赠司空。有司 谥曰敬宪,度支郎中张仲方非之,帝怒,贬仲方,更赐谥曰忠懿。

  始,吉甫当国,经综政事,众职咸治。引荐贤士大夫,爱善无遗,褒忠臣后, 以起义烈。与武元衡连位,未几节度剑南,屡言元衡材,宜还为相。及再辅政,天 下想望风采,而稍修怨,罢李籓宰相,而裴垍左迁,皆其谋也。李正辞晚相失,及 与萧俯同召为翰林学士,独用俯而罢正辞,人莫不疑惮。帝亦知其专,乃进李绛, 遂与有隙,数辩争殿上,帝多直绛。然畏慎奉法,不忮害,顾大体。左拾遗杨归厚 尝请对,日已旰,帝令它日见,固请不肯退。既见,极论中人许遂振之奸,又历诋 辅相,求自试,又表假邮置院具婚礼。帝怒其轻肆,欲远斥之,李绛为言,不能得。 吉甫见帝,谢引用之非,帝意释,得以国子主簿分司东都。初,政事堂会食,有巨 床,相传徙者宰相辄罢,不敢迁,吉甫笑曰:“世俗禁忌,何足疑邪?”彻而新之。 吉甫居安邑里,时号“安邑李丞相”。所论著甚多,皆行于世。前卒一岁,荧惑掩 太微上相,吉甫曰:“天且杀我。”再逊位,不许。

  子德修,亦有志操,宝历中为膳部员外郎。张仲方入为谏议大夫,德修不欲同 朝,出为舒、湖、楚三州刺史。卒。

  次子德裕,自有传。

  李庸阝,字建侯,北海太守邕之从孙。第进士,又以书判高等补秘书省正字。 李怀光辟致幕府,擢累监察御史。怀光反河中,庸阝与母、妻陷焉,因绐怀光以兄 病卧洛且革,母欲往视;怀光许可,戒妻子无偕行。庸阝私遣之,怀光怒,欲加罪, 谢曰:“庸阝籍在军,不得为母驾,奈何不使妇往?”怀光止不问。后与高郢刺贼 虚实及所以攻取者,白诸朝,德宗手诏褒答。怀光觉,严兵召二人问之,庸阝词气 不挠,三军为感动,怀光不杀,囚之。河中平,马燧破械致礼,表佐其府,以言不 用,罢归洛中。召为吏部员外郎。

  徐州张建封卒,兵乱,囚监军,迫建封子愔主军务。帝以庸阝刚敢,拜宣慰使, 持节直入其军,大会士,喻以祸福,出监军狱中,脱桎梏,使复位,众不敢动。愔 即上表谢罪,称兵马留后,庸阝曰:“非诏命,安得辄称之?”削去乃受。既还, 称旨,迁郎中。

  顺宗时,进御史中丞。宪宗立,为京兆尹,进尚书右丞。元和初,京师多盗贼, 复拜京兆。以检校礼部尚书为凤翔、陇右节度使。是镇常兼神策行营,前此用武将, 始受诏,即诣军脩谒。庸阝以为不可,诏为去神策行营号。俄徙河东,入为刑部尚 书、诸道盐铁转运使。

  拜淮南节度使。王师讨蔡方急,李师道谋挠沮之,庸阝以兵二万分壁郓境,赀 饷不仰有司。是时兵兴,天子忧财乏,使程异驰驿江淮,讽诸道输货助军。庸阝素 富强,即籍府库留一岁储,馀尽纳于朝,诸道由是悉索以献,繄庸阝倡之。

  先是,吐突承璀为监军,贵宠甚,庸阝以刚严治,相礼惮,稍厚善。承璀归, 数称荐之,召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庸阝不喜由宦幸进,及出祖,乐作 泣下,谓诸将曰:“吾老安外镇,宰相岂吾任乎?”至京师,不肯视事,引疾固辞, 改户部尚书。俄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以太子少傅致仕,卒, 赠太子太保,谥曰肃。

  庸阝强直无私,与杨凭、穆质、许孟容、王仲舒友善,皆以气自任。而庸阝当 官,以峭法操下,所至称治。猛决少恩,在淮南七年,其生杀禽擿,多委军吏,而 参佐束手不得与,人往往陷非法,议者亦以此少之。

  子拭,仕历宗正卿、京兆尹、河东凤翔节度使,以秘书监卒。

  拭子磎,字景望。大中末,擢进士,累迁户部郎中,分司东都。劾奏内园使郝 景全不法事,景全反摘磎奏犯顺宗嫌名,坐夺俸。磎上言:“‘因事告事,旁讼他 人’者,咸通诏语也。礼,不讳嫌名;律,庙讳嫌名不坐。岂臣所引诏书而有司辄 论奏?臣恐自今用格令者,委曲回避,旁缘为奸也。”诏不夺俸。

  黄巢陷洛,磎挟尚书八印走河阳,时留守刘允章为贼胁,遣人就磎索印,拒不 与。允章悟,亦不臣贼。嗣襄王之乱,转侧淮南,高骈受伪命,磎苦谏,不纳。入 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辞职归华阴,复以学士召。

  乾宁元年,进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昭纬素疾磎,讽刘崇鲁掠其麻 哭之,言:“磎怀奸,与中人杨复恭昵款,其弟为时溥所杀,不可相天子。”翌日, 下迁太子少傅。磎乃自言为崇鲁诬污,书十一上不止。初,崇鲁父坐受赇,仰药死, 故磎以丑语及之,议者讥其非大臣体。昭宗素所器遇,决意复用之,而李茂贞等上 言深诋其非,帝不获已,又罢为太子少师。于是茂贞及王行瑜、韩建拥兵阙下,列 磎罪,杀之于都亭驿。行瑜诛,有诏复官爵,赠司徒,谥曰文。

  磎好学,家有书至万卷,世号“李书楼”。所著文章及注解诸书传甚多。子沇, 字东济,有俊才,亦遇害,赠礼部员外郎。

  赞曰:刚者天德,故孔子称“刚近仁”。骨强四支,故君有忠臣,谓之骨鲠。 若栖筠、庸阝二子,其刚者欤!栖筠抗权邪,不及相;庸阝得相,不愿拜。非刚, 畴克胜之?吉甫践天宰,谋谟是矣,而鲠正有愧于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