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卷五十四
裴崔卢李王严
严挺之,名浚,以字通行,是华州华阴人。年少时就好学,姿质轩昂儒秀。
裴守真,绛州稷山人,后魏冀州刺史叔业六世孙。父諲,隋大业中为淮安司户 参军。郡人杨琳、田瓚等乱,劫吏多死,唯諲以仁爱故,贼约其属无敢害,护送还 乡。
举进士及第,制科也得中,调任义兴尉,时人称之为材吏,赞誉他很能干。那时,姚崇为州刺史,很赏识他。后来,姚崇任相位执政,引荐严挺之为右拾遗。
守真早孤,母丧,哀毁癯尽。举进士,六科连中,累调乾封尉。养寡姊谨甚, 士推其礼法。永淳初,关中旱,悉禀禄奉姊及诸甥,与妻息恶食不赡也。
睿宗爱好音律,每次听乐都能忘记疲劳。玄宗又长于音律。先天二年(713)的元宵节,由胡僧婆聗建议,点燃万千灯火,打开宫门,再补赐“元年..”
授太常博士。守真善容典,时谓才称其官。高宗将封嵩山,诏诸儒议射牲事。 守真奏:“古者郊祀天地,天子自射牲。汉武帝封太山,令侍中儒者射之,帝不亲 也。今按礼,前明十五刻,宰人鸾刀割牲,质明行事,毛血已具,天子至,奠玉酌 献而已。今若前祀一日射牲,则早于事;及日,则冕不逮事。汉又天子不亲,古今 异宜,恐不可行。”是时,《破阵》、《庆善》二乐舞入,帝常立以视,须乐阕乃 坐。守真并言:“二舞诚祖宗盛德,然古无天子立观者。化育诒庇,孰非阙功,不 应鼓舞别申严奉。”诏可,未及行。会帝崩,大行旧礼无在者,守真与博士韦叔夏、 辅抱素等讨按故事,称情为文,咸适所宜,时人服其得礼。
(皇帝即位大宴臣民),玄宗与太上皇到延喜门、安福门观灯。其灯昼夜不息,一个月还未罢息。严挺之上疏劝谏“:元年..是让大家在一起聚饮,庆祝皇上登基创业,但不可有失礼仪,放松戒备。如今舞姬乐伎,郑、卫之音不绝。为筹办此宴以致有司偏倚,下人疲惫,百姓增加赋税,甚至有变卖家产的。如此耗损万人之力而为百戏之资,且扰乱了春季的工作,恐怕会形成原想臣民同乐却反遗留祸患。”接着陈述了延长大..的“五不可”。意诚词切,皇帝接纳。
天授中,为司府丞,推核诏狱,多裁恕,全免数十姓。不合武后旨,出为汴州 司马。累迁成州刺史,政不务威严,吏民两怀之。徙宁州,送者千数,出境尚不止。 长安中卒,赠户部尚书。
那时,侍御史任正名恃其上官的威仪,在廷中责骂缙绅,严挺之责备他不敬,反遭台司检举,贬为万州员外参军事。开元年间,任考功员外郎,后升任给事中,主持贡举事,当时称之为公允。那时,黄门侍郎杜暹、中书侍郎李元..为相,两个人不和。杜暹平时与严挺之友善,而李元..与宋遥友好,引荐宋遥任中书舍人。宋遥考核吏部所判等第、取舍与严挺之有不同意见,宋遥去对李元..说了,李元..多次去责问严挺之,严挺之说“:明公位于国相,而竟然听任小人之言而生爱憎?”说时声色俱厉。李元..问“:谁是小人?”严挺之说“:就是宋遥。”
子子余、耀卿、巨卿。曾孙行立。耀卿、巨卿别有传。
为此,严挺之出京任登州刺史,改为太原少尹。
子余事继母以孝闻,中明经,补鄠尉。时同舍李朝隐、程行谌以文法称,而子 余以儒显,或问优劣于长史陈崇业,答曰:“兰菊异芬,胡有废者?”
起先,殿中监王毛仲持节出使太原、朔方。统计登记兵马。事隔几年后,发文件到太原索取兵仗。严挺之以不见皇帝的敕书而不肯给,且认为王毛仲恃宠已久,恐生变故,于是向皇帝密奏。不久,改任他为濮、汴二州刺史。严挺之治州严整有威仪,吏不敢有越轨行为。后来王毛仲出事败死,皇帝因严挺之以前的奏言忠君为国,招他为刑部侍郎,升任太府卿。
景龙中,为左台监察御史。泾、岐有隋世番户子孙数千家,司农卿赵履温奏籍 为奴婢,充赐口。子余曰:“官户以恩原为番户,且今又子孙,可抑为贱乎?”履 温倚宗楚客势,辩于廷,子余执对不挠,遂诎其议。
宰相张九龄很赏识他,任他为尚书左丞,要他主管吏部的人才选拔。李林甫与张九龄同时为相,因为张九龄那时正被皇帝看重,就表面讨好他,内心却颇忌恨。户部侍郎萧炅,是李林甫引荐的,是个不读书的人。曾与严挺之同行去庆吊,将《礼记》中的“蒸尝伏腊”(田家辛苦,夏伏与冬腊日,要做点好吃的。)读成“蒸尝伏猎”。严挺之回来对张九龄说:“省中岂能有伏猎侍郎!”于是将萧炅贬为岐州刺史,李林甫恨得要死。张九龄曾有意引荐严挺之共同辅政,要他去见李林甫。严挺之一向自负严正,鄙薄李林甫的为人。三年中,不是公事从来不登他家门,因此更遭李林甫嫉恨。其时,蔚州刺史王元琰犯法,严挺之为他辩解了几句,李林甫让人在廷中责问严挺之,于是降官为氵名州刺史,后来调为绛州刺史。
开元初,累迁冀州刺史,为政惠裕,人称有恩。入为岐王府长史。卒,谥曰孝。 时程行谌谥贞。中书令张说叹曰:“二谥可无愧矣!”子余居官清,家闱友爱,兄 弟六人,皆有志行云。
天宝初年,皇帝曾对李林甫说:“现在严挺之在哪里?这是个可用的人才。”
行立,重然诺,学兵有法。母亡,泣血几毁。以军劳累授沁州刺史,迁卫尉少 卿。口陈愿治民,试一县自效,除河东令,宽猛时当。由蕲州刺史迁安南经略使。 环王国叛人李乐山谋废其君,来乞兵,行立不受,命部将杜英策讨斩之,归其孥, 蛮人悦服。英策及范廷芝者,皆奚洞豪也,隶于军,它经略使多假借,暴恣干治, 行立阴把其罪,贷之,许自效,故能得英策死力。廷芝尝休沐,久不还,行立召之, 约曰:“军法,逾日者斩,异时复然,尔且死!”后廷芝逾期,行立笞杀之,以尸 还范氏,更为择良子弟以代,于是威声风行。徙桂管观察使。黄家洞贼叛,行立讨 平之。俄代桂仲武为安南都护。锐于立功,为时所訾。召还,道卒,年四十七,赠 右散骑常侍。
李林甫乃把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招到家里叙旧,且许他美官,对他说“:天子对你哥哥很好,你可以用你哥哥的名义,去见天子,将会得到重用的。”于是要严挺之假称有病,希望到京师来就医。李林甫拿到了严挺之的这一“请求”,就对皇帝说严挺之年纪大了,有病,可以给他一个闲官,让他就医养病。皇帝听说后,叹息惋惜了好久,于是任他员外詹事,令他回东都。严挺之郁郁不得志,终于成疾,自己写好墓志,遗令薄葬,大殓时就用平日穿的衣服。
崔沔,字善冲,京兆长安人,后周陇州刺史士约四世孙,自博陵徙焉。纯谨无 二言,事亲笃孝,有才章。擢进士。举贤良方正高第,不中者诵訾之,武后敕有司 覆试,对益工,遂为第一。再补陆浑主簿,入调吏部,侍郎岑义叹曰:“君今郤诜 也!”荐为左补阙。性舒迟,进止雍如也,当官则正言,不可得而诎。睿宗召授中 书舍人,以母病东都不忍去,固辞求侍,更表陆浑尉郭邻、太乐丞封希颜、处士李 喜以代己处。诏改虞部郎中,俄检校御史中丞。请发太仓粟及减苑囿鸟兽所给以赈 贫乏,人赖其利。监察御史宋宣远与卢怀慎姻家,恃以弄法;姚崇子彝留司东都, 通宾客,招贿赂。沔将按劾,崇、怀慎方执政,共荐沔有史才,转著作郎,去其权, 盖惮之也。久之,为太子左庶子。母亡,受吊庐前,宾客未尝至柩室。语人曰: “平生非至亲不升堂入谒,岂以存亡变礼邪?”中书令张说数称之。服除,迁中书 侍郎。
严挺之看重朋友交往,且生死不变。
玄宗以仙州数丧刺史,欲废之,沔请治舞阳,舞阳,故樊哙国也,更为樊州, 帝不纳,州卒废。沔既喜论得失,或曰:“今中书宰相承制,虽侍郎贰之,取充位 而已。”沔曰:“百官分职,上下相维,以成至治,岂可俯首怀禄邪?”凡诏敕曹 事,多所异同,说不悦,出为魏州刺史。雨潦败稼,沔弛禁便人。召还。分掌吏部 十铨,以左散骑常侍为集贤修撰,历秘书监、太子宾客。
曾为旧友的孤女几十人安排出嫁,为当时人称道。但后来沉溺于佛,与僧人惠义友善,惠义死,严挺之竟着孝服为他送葬。后来遗嘱将自己葬在惠义塔之左侧。此举,君子以为有偏。
是时,太常议加宗庙笾豆,又欲增丧服,于是卿韦縚请坐增笾豆至十二;外祖 服大功,舅小功,堂姨若舅、舅母袒免。沔曰:“祭祀上矣,古者饮食必先严献。 未有火化,故有毛血之荐,未有曲蘖,故有玄酒之奠。后王作为酒醴、牺牲以致馨 香,故有三牲、八簋、五齐、九献。神道主敬,可备而不敢废也,虽曰备物,而节 制存焉。钘俎、笾豆、簠簋尊罍之实,皆周时馔,其用通宴飨宾客,而周公与毛血、 玄酒同荐于先祖。晋卢谌家祭礼,所荐皆晋时常食,不纯用古。此圣贤变文而通其 情也。然当时饮食不可阙于祭,明矣。国家清庙时享,礼馔具设,周制也,古物存 焉。园寝上食,时膳备列,汉法也,它珍极焉。职贡来祭,致远物也。有新必荐, 顺时令也。苑囿躬稼所收,搜狩亲中,莫不荐而后食,尽诚敬民。若此至矣,无以 加矣。诸珍羞鲜物,第敕有司悉使著于令,因宜而荐,不必加笾豆以为嗛也。大羹, 古食也,盛于古器。和羹,常馔也,盛于时器。毛血盛于盘,玄酒盛于尊。未有荐 时馔而用古器者,繇古质而今文,便事也。故加笾豆未足尽天下美物,而措诸朝, 徒近侈耳。鲁丹桓宫之楹,刻其桷,《春秋》非之。班固称:‘墨家出于清庙,是 以贵俭。’然清庙不奢,旧矣。太常所请,臣所未安。”
儿子严武,广德年间任黄门侍郎、成都尹、剑南节度使。
又太常言:“爵小不及合,执持至难。”沔曰:“礼有以小为贵者,献以爵是 也。然今不及制,则非礼,自有司之陋也。随失制宜,不待议而革云。”又言: “礼本于家正,家正而天下定。家不可以贰,故父以尊崇,母以厌降。是以内服齐 斩,外服缌,尊名所加,不过一等,今古不易之道也。昔辛有适伊川,见被发而祭, 知其将戎,礼先亡也。比制《唐礼》,推广舅恩,故弘道以来,国命再移于外姓, 本礼验亡,可不戒哉!”时职方郎中韦述、户部郎中杨伯成、礼部员外郎杨仲昌、 监门兵曹参军刘秩等议与沔合,又诏中书门下参裁,于是宗庙笾豆坐各六,姨若舅 小功,舅母缌麻,堂姨袒免,余仍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