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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二十六

  萧瑀
  萧瑀别名时文,是南朝后梁明帝萧岿的儿子。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王。

  萧瑀,字时文,后梁明帝子也。九岁,封新安王。国除,以女兄为隋晋王妃, 故入长安。瑀爱经术,善属文。性鲠急,鄙远浮华。尝以刘孝标《辩命论》诡悖不 经,乃著论非之,以为:“人禀天地而生而谓之命,至吉凶祸福则系诸人。今一于 命,非先王所以教人者。”通儒柳顾言、诸葛颍叹曰:“是足针孝标膏肓矣!”
  后梁灭亡,因姐姐是隋朝晋王杨广的妃,所以一同进了长安。萧瑀喜爱佛学,会写文章。他性情刚直严峻,轻视鄙弃浮华不实。曾认为刘孝标的《辩命论》违背事实不近情理,就撰写《非辩命论》批驳它,认为:“人靠天地的赐予而生存就叫天命,至于吉凶祸福却因人而异。如果一概归结到天命上去,就不是前代圣贤教导人民的理论。”博古通今的学者柳顾言、诸葛颍赞叹说:“这篇文章足以疗救《辩命论》的病根了!”

  晋王为太子,授右千牛。即帝位,妃为后,而瑀浸亲宠,频迁尚衣奉御、检校 左翊卫鹰扬郎将。感末疾,不呼医,曰:“天若假吾余年,因得为遁阶矣!”后闻, 责谓曰:“尔亡国后不安小官,而高为怪语,罪不测。”瑀复治疾,良已。拜内史 侍郎,数言事忤旨,稍见忌。
  晋王杨广当太子时,萧瑀任太子右千牛。他登上帝位,萧妃册立为皇后,萧瑀就逐渐受到亲近宠信,连续升任尚衣奉御、检校左翊卫鹰扬郎将。突然患四肢风湿症,不请医生治疗,说“:如果老天给我一个晚年,这正好作为隐退的理由了!”他姐姐知道后,责备他说:“你失去新安王的封号后不乐意当小官,大发怨言,会犯无法预料的大罪。”萧瑀这才治疗,病才好。被任命为内史侍郎,多次说话违反炀帝心意,逐渐地被疏远了。

  帝至雁门,为突厥所围,瑀谋曰:“夷俗,可贺敦与兵马事,况义成公主以帝 女为之。若走一介使镌喻,宜不战而解。又众商陛下已平突厥,方复事辽东,故怠 不肯战。愿下诏赦高丽,专讨突厥,则人自奋矣。”帝从之。既而主诡辞谓突厥, 果解围去。然帝素意伐辽,又衔瑀以谋擫其机,谓群臣曰:“突厥何能为,瑀乘未 解时乃绐恐我!”遂出瑀为河池郡守。部有钞贼万人,吏不制,瑀募勇敢士击降之, 悉捐赀畜赐有功。又击走薛举众数万。
  炀帝巡视雁门关,被突厥围困,萧瑀献计说“:突厥的习俗,可汗的妻子可贺敦参与军事活动,何况义成公主是以大隋皇帝女儿的身份当了可贺敦。如果派一名使者快去向她报告这事,不用打仗就可解围。还听到将士们议论陛下平息突厥后,又要征讨辽东,所以不肯出力作战。请发诏令不打高丽,只打突厥,那就人人奋战了。”炀帝采用了他的计策。后来义成公主发出了一个假情报,突厥的军队果然撤走了。然而炀帝一直打算征讨辽东,又恨萧瑀乘着献计干扰他的机谋,对群臣说:“突厥能怎么样,萧瑀乘它还没解围来恐吓我!”于是让他出任河池郡太守。辖区内有上万名贼寇,当地官吏控制不了,萧瑀招募勇士打降了他们,把缴获的财物都赏给了立功人员。还打跑了薛举的几万名来犯叛军。

  高祖入京师,招之,挈郡自归,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秦王领 右元帅,攻洛阳,署瑀府司马。武德元年迁内史令,帝委以枢管,内外百务悉关决。 或引升御榻,呼曰萧郎。瑀自力孜孜,抑过绳违无所惮。上便宜,每见纳用。手诏 曰:“得公言,社稷所赖,朕既宝之,故赐黄金一函,公其勿辞。”
  高祖李渊进长安后,招呼萧瑀,他献出河池郡投奔了唐朝,被授光禄大夫头衔,封宋国公爵号,任民部尚书官职。秦王李世民兼任右元帅,进攻洛阳,萧瑀任秦王府代理司马。武德元年(618),升任内史令,高祖把机要事务委托给他,宫庭内外各项政务全都让他参与处理。有时带他坐上御榻,亲切地喊他“萧郎”。萧瑀勤恳努力孜孜不倦,批评过失纠正错误无所顾忌。每当提出有益的建议,都被采用。高祖亲笔写诏书说:“您的意见,有利于国家,我很珍爱,所以赏赐一函黄金,您切莫推让。”

  是岁,州置七职,秦王为雍州牧,以瑀为州都督。诏尝下中书,未即行,帝让 其稽,瑀曰:“隋季内史诏敕多违舛,百司不知所承。今朝廷初基,所以安危者系 号令。比承一诏,必覆审,使先后不谬,始得下,此所以稽留也。”帝曰:“若尔, 朕何忧乎?”初,瑀关内田宅悉赐勋家,至是,还给之。瑀尽以分宗族,独留庙室 奉祠。王世充平,进尚书右仆射。七年,以荧惑犯右执法,避位,不许。久之,迁 左仆射。
  这一年,要在七个州设置官署,秦王担任雍州牧,任命萧瑀为雍州都督。高祖的诏书发到中书省,没有即时执行,高祖责备他们拖拉,萧瑀说:“隋朝末年,内史宣布的诏令常常前后矛盾,各主管官吏不知该听哪种。如今开始创建基业,号令关系到国家安危。每当接到一项诏令,一定要反复核对,对前后统一的,才能下发,这就是滞留的原因。”高祖说:“是那样,我还担心什么呢?”当初,萧瑀在关内的田地房屋都交高祖赏给了功臣,到现在,都还给了他。他全部分给了族人,只留下祠堂祭祀祖先。王世充被消灭后,萧瑀升任尚书右仆射。武德七年(624),由于“火星”触犯“右执法星”,他要求辞职回避,高祖没有同意。过了很久,改任尚书右仆射。

  贞观初,房玄龄、杜如晦新得君,事任稍分,瑀不能无少望,乘罅切诋,辞旨 疏躁。太宗怒,废于家。俄拜特进、太子少师,复为左仆射,实封六百户。帝问瑀: “朕欲长保社稷,奈何?”瑀曰:“三代有天下所以能长久者,类封建诸侯以为籓 屏。秦置守令,二世而绝。汉分王子弟,享国四百年。魏、晋废之,亡不旋跬。此 封建之有明效也。”帝纳之,始议封建。坐与陈叔达忿争御前不恭,免。岁余,起 为晋州都督。入拜太常卿,迁御史大夫,参预朝政。瑀谕议明辩,然不能容人短, 意或偏驳不通,而向法深,房玄龄、魏征、温彦博颇裁正之,其言多黜,瑀亦不平。 会玄龄等小过失,瑀即痛劾,不报,由是自失,罢为太子少傅,加特进,复为太常 卿。拜河南道巡省大使。九年,复参预政事。
  贞观初年,房玄龄、杜如晦受到太宗皇帝的信任,朝廷职权逐渐分散,萧瑀不能没有怨恨,一有疏漏就猛烈抨击,言辞粗俗浮躁。太宗生气,让他免职回家。

  帝尝曰:“武德季,太上皇有废立议,顾朕挟不赏之功,于昆弟弗见容,瑀于 尔时不可以利怵死惧,社稷臣也。”因赐诗曰:“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 曰:“公守道耿介,古无以过,然善恶太明,或有时而失。”瑀顿首谢曰:“既蒙 教,又许以忠亮,虽死日,犹生年也。”魏征曰:“臣有逆众持法,主恕之以公; 孤特守节,主恕之以介。昔闻其言,乃今见之。使瑀不遇陛下,庸能自保邪?”晋 王为皇太子,拜太子太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帝曰:“三师,以德导太子者也,礼 不尊,则无所取法。”乃诏:“师入谒,太子出门迎拜,师答拜;每门,让乃入; 师坐,然后坐;书前后著名,称惶恐。”瑀素贵,但中狭。每燕见,辄言:“玄龄 辈朋党盗权,若胶固然,特未反耳。帝曰:“知臣莫若君。朕虽不明,宁顿懵臧否?” 因为瑀晓解,瑀以帝有所偏信,帝积久亦不平。瑀好浮屠法,间请舍家为桑门,帝 许之矣,复奏自度不能为,又足疾不入谒,帝曰:“瑀岂不得其所邪?”乃诏夺爵, 下除商州刺史。未几,复其封,加特进。卒,年七十四。遗命敛以单衣,无卜日。 诏赠司空、荆州都督,陪葬昭陵。太常谥曰肃,帝以其性忌,改谥贞褊。
  不久,授予他特进头衔、太子少师官职,恢复左仆射职务,给予收纳六百户租税的实封。太宗询问他:“我想永保江山,该怎么办?”萧瑀说“:夏商周三朝能够长久保住天下的办法,都是分封诸侯作为保卫中央的藩国。秦朝设置郡县,两代就灭亡了。汉朝把亲属功臣封为王侯,国运也有四百年。曹魏、晋朝废除分封制,没转过身来就灭亡了。这就是分封制的显著效果。”太宗采纳了这个意见,开始商议分封国公刺史。后来因与陈叔达在朝廷愤怒争执而获不尊重皇上的罪过,被免除官职。年底,起用为晋州都督。后来调回朝廷任太常卿,改任御史大夫,参与朝政。萧瑀议论朝政聪明善辩,但是不能宽容别人的不足,有时存心诡辩观点不一,但他一向法度严谨,房玄龄、魏征、温彦博都不能裁断辩驳,他的意见多数不被采纳,心里也愤愤不平。

  子锐,尚襄城公主,为太常少卿。
  碰巧房玄龄等人犯了小错,萧瑀就拼命弹劾,太宗不予理睬,因此反而给自己造成损失,贬为太子少傅,后来授予特进这个空衔,再任太常卿。后来出任河南道巡省大使。贞观九年(635),又调回朝廷参与政事。

  钧,瑀从子,有才誉。永徽中,累迁谏议大夫、弘文馆学士。左武候属卢文操 跳堞盗库财,高宗以其职主干,当自盗罪死。钧曰:“囚罪诚死,然恐天下闻,谓 陛下重贷轻法,任喜怒杀人。”帝曰:“真谏议也。”诏原死。太常工为宫人通讯 遗,诏杀之,且附律。钧言:“禁当有渐,虽附律,工不应死。”帝曰:“如姬窃 符,朕以为戒,今不滥工死,然喜得忠言。”即宥工,徙远裔。终太子率更令。
  太宗曾说:“武德末年,太上皇有废除建成另立太子的想法,但我立有无法奖赏的功勋,建成、元吉不能容我,萧瑀那时不理他们的利诱威胁,真是个关系国家安危的大臣。”所以写诗赐给他说:“疾风知劲草,版荡识诚臣。”又对萧瑀说“:您守志不移刚直不阿,古人也无法超过,但是善恶分得太清楚了,有时也失去分寸。”萧瑀跪地叩头道歉说“:既承蒙您教导,又肯定我忠诚正直,虽然到了快死的年龄,却如新生一样。”魏征说:“有的臣子违背众人心愿坚持法度,国君认为公正而原谅他;孤立无援坚守节操,君主认为刚直而原谅他。从前听到有关他的传闻,现在才见到他的实际情况。假使萧瑀不是遇到陛下,怎能保全自己呢?”晋王李治立为太子,萧瑀被授予太子太保、同中书门下三品。太宗说:“太子的太师、太傅、太保这三位老师,是用道德教导太子的人,待遇不尊贵,就无处学到礼仪法则。”于是发出诏令“:老师进见太子,太子出门迎接礼拜,老师回拜;进门时,太子推让以后才能进去;老师坐下后,太子才坐下;写作文章前后都要写上名字,并且写上‘惶恐’一词。”

  子瓘,为渝州长史,居母丧,以毁卒。
  萧瑀平生地位尊贵,但是心胸狭窄。

  钧兄子嗣业,少从炀帝后入突厥,贞观九年归,以其知虏曲折,诏领突厥众。 擢累鸿胪卿,兼单于都护府长史。调露中,突厥叛,嗣业与战,败绩。高宗责曰: “我不杀薛仁贵、郭待封,故使尔至此。然尔门与我家有雅旧,故贷死。”乃流桂 州。
  每到内廷朝见太宗,就反映:“房玄龄一伙人拉帮结派窃取权力,如胶似漆牢不可破,只是还没造反而已。”太宗说:“没有谁比君主更了解臣子,我虽然不算聪慧明智,难道对品评善恶也模糊不清?”

  嵩,瓘子,貌伟秀,美须髯。始,娶会稽贺晦女,僚婿陆象先,宰相子,时为 洛阳尉,已有名,士争往交,而嵩汩汩未仕,人不之异。夏荣者善相,谓象先曰: “君后十年,贵冠人臣,然不若萧郎位高年艾,举门蕃炽。”时人不许。
  还对萧瑀进行开导。萧瑀认为太宗偏听偏信,时间一长太宗也怨恨他。萧瑀喜爱佛学,试探地请求出家当和尚,太宗答应他了,他又说自己考虑不能当,还说腿脚有病不能入朝拜见太宗,太宗说:“萧瑀难道没有得到合适的位置吗?”于是发出诏书取消封号,贬为商州刺史。没过多久,恢复了他的封号,授予特进头衔。

  神龙元年,始调洺州参军事。桓彦范为刺史,待以异礼。河北黜陟使姜师度表 为判官。开元初,擢中书舍人。时崔琳、正丘、齐澣皆有名,以嵩少术学,不以辈 行许也,独姚崇称其远到。历宋州刺史,迁尚书左丞。
  去世时,七十四岁。遗嘱命令用单层的衣服入殓,安葬不要选择日期。诏令追认他为司空、荆州都督,安葬在太宗预先为自己营建的昭陵墓地。太常寺拟定谥号为“肃”,太宗认为他习性猜忌,改谥号为“贞褊”。

  十四年,以兵部尚书领朔方节度使。既赴军,有诏供帐饯定鼎门外,玄宗赋诗 劳行。会吐蕃大将悉诸逻恭禄及烛龙莽布支陷瓜州,执刺史田元献;回纥又杀凉州 守将王君■,河、陇大震。帝择堪任边者,徙嵩河西节度使,判凉州事,封兰陵县 子。嵩表裴宽、郭虚己、牛仙客置幕府,以建康军使张守珪为瓜州刺史,完树陴坞, 怀保边人。于时悉诸逻恭禄威詹诸部,吐蕃倚其健噬边,嵩乃纵反间,示疑端,赞 普果诛之。使悉末明攻瓜州,守珪拒甚力,虏引却。会鄯州都督张志亮破贼青海西, 嵩又遣副将杜宾客率强弩四千与吐蕃战祁连城下,自晨斗迄晡,乃大溃,斩一将, 虏哭震山谷。露布至,帝大悦,授嵩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官一子,恩顾第一。
  儿子萧锐,娶太宗的女儿襄城公主为妻,官至太常少卿。

  十七年,进兼中书令。自张说罢宰相,令缺四年,嵩得之,然常遥领河西节度。 在公慎密,人莫见其际。子衡,尚新昌公主。嵩妻入谒,帝呼为亲家,仪物贵甚。 俄封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