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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卷五十五

  陈祐(天祥)
  陈祐,一名天祐,字庆甫,赵州宁晋人,其家世代以农为业。祖父陈忠,精通经史,乡里皆尊他为师,死后,其学生谥曰“茂行先生”。

  陈祐,一名天祐,字庆甫,赵州宁晋人,世业农。祖忠,博究经史,乡党皆尊而师之,既殁,门人谥曰茂行先生。祐少好学,家贫,母张氏尝剪发易书使读之,长遂博通经史。时诸王得自辟官属,岁癸丑,穆王府署祐为其府尚书,赐其父母银十铤、锦衣一袭。王既分土于陕、洛,表祐为河南府总管。下车之日,首礼金季名士李国维、杨杲、李微、薛玄,咨访治道,商议古今,奏免征西军数百家及椒竹诸税、粮料等钱,又上便民二十余事,朝廷皆从之。世祖即位,分陕、洛为河南西路。中统元年,真除祐为总管。时州县官以未给俸,多贪暴,祐独以清慎见称,在官八年,如始至之日。至元二年,调官法行,改南京路治中。适东方大蝗,徐、邳尤甚,责捕至急。祐部民丁数万人至其地,谓左右曰:“捕蝗虑其伤稼也,今蝗虽盛,而谷已熟,不如令早刈之,庶力小而有得。”或以事涉专擅,不可,祐曰:“救民获罪,亦所甘心。”即谕之使散去,两州之民皆赖焉。三年,朝廷以祐降官无名,乃赐虎符,授嘉议大夫、卫辉路总管。卫当四方之冲,号为难治,祐申明法令,创立孔子庙,修比干墓,且请于朝著于祀典。及去官,民为立碑颂德。尝上书世祖,言树太平之本有三:一曰太子国本,建立宜早;二曰中书政本,责成宜专;三曰人材治本,选举宜审。事虽未能尽行,时论称之。
  祐自幼好学,家贫,母亲张氏曾剪发卖钱,为他买书。长大博通经史。当时诸王可自任官属,宪宗三年(1253),穆王府任 祐为该府尚书,赐其父母银十铤、锦衣一套。穆王的封藩地在陕、洛,任祐为河南总管。他去上任那天,首先去拜访金末名士李国维、杨杲、李微、薛玄,向他们求教治世之道。他又奏请免征西军数百家的各种赋税,提出二十余件有利于人民的事,请朝廷施行。这些都得到朝廷的采纳。

  六年,置提刑按察司,首以祐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时中书、尚书二省并立,世祖厌其烦,欲合为一,集大臣杂议之,祐还朝,特命预其议。阿合马为尚书平章政事,欲奏升中书右丞相安童为太师,因罢中书省,惧祐有异议,许进祐为尚书参知政事以啖之。及入议,祐极言中书政本,祖宗所立,不可罢;三公古官,今徒存其虚位,未须设。事遂罢。阿合马怒其忤己,除祐佥中兴等路行尚书省事。西凉隶永昌王府,其达鲁花赤及总管为人诬构,家各百余口,王欲悉致之法,祐力辨其冤。王怒甚,祐执议弥固,王亦寻悟,二人皆获免,持祐泣曰:“公再生父母也。”
  世祖即位,将陕、洛地区划为河南西路。中统元年(1260),任命 祐为河南西路总管。当时州县官吏因为未给俸禄,多贪婪暴虐,而唯有祐以清廉著称,在此为官八年,始终如一。至元二年(1265),调任南京治中。河南东部发生蝗灾,以徐州、邳州尤为严重,官府令百姓捕捉。 祐到灾区视察后提出:“捕蝗恐伤庄稼,如今蝗虫虽多,但谷已熟,不如早开镰收割,可省捕蝗的劳力。”有人说请示上级,不可擅自做主。 祐说:“为救民而获罪,我也甘心。”即令捕蝗的人回去收割。

  朝廷大举伐宋,遣祐签军,山东民多逃匿,闻祐来,皆曰:“陈按察来,必无私。”遂皆出,应期而办。十三年,授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吏多震慑失措,祐因谓曰:“何必若是!前为盗跖,今为颜子,吾以颜子待之;前为颜子,今为盗跖,吾以盗跖待之。”由是吏知修饬,不敢弄法。许、蔡间有巨盗,聚众劫掠,祐捕之急,逃入宋境;宋亡,随制置夏贵过汴,祐斥下马,挝杀之于市,民间帖然。十四年,迁浙东道宣慰使。时江南初附,军士俘虏温、台民男女数千口,祐悉夺还之。未几,行省榷民商酒税,祐请曰:“兵火之余,伤残之民,宜从宽恤。”不报。遣祐检覆庆元、台州民田。及还至新昌,值玉山乡盗,仓猝不及为备,遂遇害,年五十六。诏赠推忠秉义全节功臣、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追封河南郡公,谥忠定。父老请留葬会稽,不得,乃立祠祀之。祐能诗文,有《节齐集》。
  至元三年,朝廷赐祐虎符,授嘉议大夫、卫辉路总管。卫辉是四方交通必经之地,一向难以统制。 祐到任后,申明法令,建立孔子庙,修比干墓,进行祭祀。他离任后,这里的百姓为他立碑颂德。他曾上书世祖,提出创立太平盛世的“三本”:一为太子是国本,应早立太子;二为中书省是行政之本,应责成中书省专心于政务;三曰人材是治国之本,应慎重地选拔人材。这些意见虽未完全被采纳,但受到当时人的称赞。

  子夔,芍陂屯田万户,初在扬州,闻祐遇盗死,泣请于行省,愿复父雠,擒其贼魁,戮于绍兴市。皋,昌国州知州。奭,侍仪司通事舍人。孙思鲁,袭芍陂屯田万户。思谦,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弟天祥。
  至元六年,设置提刑按察司,首先任命 祐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这时,中书、尚书两省并立,世祖打算把二者合而为一,召集大臣共同讨论。祐刚回朝,就特命他参议其事。阿合马为尚书省平章政事,欲奏请升中书右丞相安童为太师,实际上是要夺中书省的权力,却又怕 祐反对,因而企图以进祐为尚书省参知政事的官职来拉拢他。在讨论中,祐极力主张中书省为行政之本,是祖宗所创立的,不可废止;三公本为古代官制,今徒有虚位,不必设。废中书省的事就此结束。阿合马恼怒 祐违反了他的意图,把他调出京外任佥中兴路行尚书省事。西凉隶属于永昌王府,该地达鲁花赤及总管为人诬陷,王欲逮捕法办, 祐竭力为他们申辩。王虽大怒,而祐的辩护更强,王终于醒悟。二人皆免罪,认为祐是他们“再生父母”。

  天祥字吉甫,因兄祐仕河南,自宁晋徙家洛阳。天祥少隶军籍,善骑射。中统三年,李璮叛据济南,结宋为外援,河北河南宣慰司承制以天祥为千户,屯三汊口,防遏宋兵。事平罢归,居偃师南山,有田百余亩,躬耕读书,从之游者甚众。其居近缑氏山,因号曰缑山先生。初,天祥未知学,祐未之奇也,别去数岁,献所为诗于祐,祐疑假手它人,及与语,出入经史,谈辨该博,乃大称异。
  朝廷大举伐宋,派 祐征调军队,山东百姓多逃避,闻祐来,都出来应征。十三年,授祐为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官吏多惊慌失措。祐对他们说:“何必如此惊慌!你们以前为盗跖,而今为颜渊,我就把你们当好人对待;若前为颜渊,而今为盗跖,我就会把你们当盗贼对待。”于是这些官吏安分守己,不敢违法。许、蔡之间有大盗,聚众抢劫, 祐追捕则逃入宋朝境内。宋亡后,这些人随制置夏贵路过汴梁时,祐发现了他们,将他们当众杖杀。

  至元十一年,起家从仕郎、郢复州等处招讨司经历,从国兵渡江,因论军中事,深为行省参正贾居贞所器重。十三年,兴国军以籍兵器致乱,行省命天祥权知本军事。天祥领军士才十人,入其境,去城近百里,止二日乃至城中,父老来谒,天祥谕之曰:“捍卫乡井,诚不可无兵,任事者籍之过当,故致乱尔。今令汝辈权置兵仗以自卫,何如?”民皆称便。乃条陈其事于行省曰:“镇遏奸邪,当实根本,若内无备御之资,则外生窥觎之衅,此理势必然者也。推此军变乱之故,正由当时处置失宜,疏于外而急于内。凡在军中者,寸铁尺杖不得在手,遂使奸人得以窃发,公私同被其害。今军中再经残破,单弱至此,若犹相防而不相保信,岂惟外寇可忧,第恐舟中之人皆敌国矣。莫若布推赤心于人,使戮力同心,与均祸福,人则我之人,兵则我之兵,靖乱止奸,无施不可。惟冀少加优容,然后责其必成之效。”行省许以从便处置。天祥凡所设施,皆合众望,由是流移复业,以至邻郡之民来归者相继,伐茅斩木,结屋以居。天祥命以十家为甲,十甲有长,弛兵禁以从民便。人心既安,军势稍振,用土兵收李必聪山寨,不戮一人。他寨闻之,各自散去,境内悉平。时州县官吏未有俸禄,天祥从便规措而月给之,以止其贪,民用弗扰。邻邑分宁为变,谍者时至,吏请捕之,天祥曰:“彼以官吏贪暴故叛,今我一军三县,官无侵渔,民乐其业,使之归告其党,则谍者反为我用矣。”遂一无所问。及败,逃入兴国境者数千人,天祥命验口给粮,仍戒土人勿侵陵。事定,皆得保全而归,莫不服其威信。
  十四年,调浙东道宣慰使。江南刚刚平定,元军俘虏温州、台州百姓男女数千口为奴, 祐强行释放归家。不久,行省征收百姓和商人的酒税,祐提出:“战争之后,对于遭受兵刀之苦的百姓,应宽大怜恤。”但这意见未转达于朝廷。朝廷派他去查核庆元、台州的民田。回来行至新昌,遇到玉山乡盗贼,他猝不及防,被杀害,享年五十六岁。诏赠推忠秉义全节功臣、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追封河南郡公,谥忠定。江浙父老要求葬他于会稽,未获批准,便立祠纪念。 祐能诗能文,著有《节斋集》。

  居岁余,诏改本军为路,有代天祥为总管者,务变更旧政,治隐匿兵者甚急,天祥去未久而兴国复变,邻郡寿昌府及大江南北诸城邑,多乘势杀守将以应之。时方改行省为宣慰司,参政忽都帖木儿、贾居贞,万户郑鼎臣为宣慰使。鼎臣帅兵讨之,至樊口,兵败死。黄州遂声言攻阳罗堡,鄂州大震。时忽都帖木儿恇怯不敢出兵,天祥言于居贞曰:“阳罗堡依山为垒,素有严备,彼若来攻,我之利也。且南人浮躁,轻进易退,官军凭高据险,而区区乌合之众,与之相敌,不二三日,死伤必多,遁逃者十八九,我出精兵以击之,惟疾走者乃始得脱。乘此一胜,则大势已定。然后取黄州、寿昌,如摧枯拉朽耳。”居贞深然之,而忽都帖木儿意犹未决。闻至阳罗堡,居贞力趣之,乃引兵宿于青山,明日,大败其众,皆如天祥所料。
  陈天祥字吉甫,陈祐之弟,因兄在河南做官,他便把全家由宁晋迁到洛阳。天祥年少时就列入军籍,善骑射,中统三年(1262),李王..在济南反叛,联络宋军为外援。河北河南宣慰司按规定授天祥为千户,令他屯兵三汊口以防御宋兵。李王..之乱平定后,他罢职归家,住于偃师南山中,有田百余亩,边耕种边读书,来向他求教的人很多。所住地方靠近缑氏山,因号“缑山先生”。起初,天祥并不好学,其兄..也不认为他有什么奇才,几年以后,天祥将所写的诗献于..,..怀疑是别人代写的,同他交谈,知他在研究经史,学识渊博,大为称赞。

  初,行省闻变,尽执鄂州城中南人将杀之,以防内应,居贞救之不能得,天祥曰:“是州之人,与彼势本不相接,欲杀之者,利其财耳。”力止之,至是被执者皆纵去。复遣天祥权知寿昌府事,授兵二百余人。为乱者闻官军至,皆弃城依险而自保。天祥以众寡不敌,非可以力服,乃遣谕其徒使各归田里,惟生擒其长毛遇顺、周监斩于鄂州市。得金二百两,询知为鄂州贾人之物,召而还之。其党王宗一等十三人继亦就擒,以冬至日放令还家,约三日来归狱,皆如期而至,白宣慰司尽纵之,由是无复叛者,百姓为立生祠。
  至元十一年(1274),始任从仕郎,后历任郢州、复州招讨司经历,随元军渡江伐宋,由于熟知兵法,深为行省参政贾居贞所器重。

  二十一年三月,拜监察御史。会右丞卢世荣以掊克聚敛骤升执政,权倾一时。御史中丞崔彧言之,帝怒,欲致之法,世荣势焰益张。左司郎中周戭因议事微有可否,世荣诬以沮法,奏令杖一百,然后斩之,于是臣僚震慑,无敢言者。二十二年四月,天祥上疏,极言世荣奸恶,其略曰:
  至元十三年,兴国军因没收民间兵器而遭民众的强烈反抗,行省命天祥暂管兴国军的政事。天祥领军士十人至兴国军境,在离城近百里地方停了两天才入城,父老来拜见,天祥告谕他们“:捍卫乡井确实不可没有兵器,地方官吏收得过多,所以造成乱子。今准许你们自备兵器以自卫,你们以为如何?”百姓都说这样很好。他将此事上书给行省说“:镇压奸邪,应当以巩固根本为主,若内无力防御,则外边会有奸邪之人乘机捣乱,这是必然之理。此次为乱正是由于处置失当,防内轻外所造成的。凡在本军境内之人,平时手无寸铁尺杖,让奸人得以乘机造乱,公私同受其害。今兴国军又遭到破坏,十分虚弱,若军民相防而不相信任,岂只担心外寇入侵,恐怕内部军民相互为敌。莫如推心置腹,相互信任,戮力同心,祸福同当,把人民看作自己人,把兵看作自己的兵,平乱防奸,莫不可行。希望对百姓宽容些,然后对他们提出要求。”行省接受他的意见并授以自行处置之权。天祥的一切措施都符合百姓的愿望,于是流亡在外的人相继回来,以致邻郡的百姓也移居到兴国军来。天祥加以组织,以十家为一甲,十甲设一长,废除对兵器的禁令,从民自便。于是人心安定,军队士气也振作起来了。借民兵之力,不杀一人便收降了李必聪山寨。其他山寨见此情形也各自散去,境内安定无事。

  卢世荣素无文艺,亦无武功,惟以商贩所获之赀,趋附权臣,营求入仕,舆赃辇贿,输送权门,所献不充,又别立欠少文券银一千锭,由白身擢江西榷茶转运使。于其任,专务贪饕,所犯赃私,动以万计。其隐秘者固难悉举,惟发露者乃可明言,凡其掊取于人及所盗官物,略计:钞以锭计者二万五千一百一十九,金以锭计者二十五,银以锭计者一百六十八,茶以引计者一万二千四百五十有八,马以匹计者十五,玉器七事,其余繁杂物件称是。已经追纳及未纳见追者,人所共知。今竟不悔前非,狂悖愈甚,以苛刻为自安之策,以诛求为干进之门,既怀无餍之心,广畜攘掊之计,而又身当要路,手握重权,虽位在丞相之下,朝省大政,实得专之。是犹以盗跖而掌阿衡之任,不止流殃于当代,亦恐取笑于将来。朝廷信其虚诳之说,俾居相位,名为试验,实授正权。校其所能,败阙如此;考其所行,毫发无称。此皆既往之真迹,可谓已试之明验。若谓必须再试,止可叙以他官,宰相之权,岂宜轻授。夫宰天下,譬犹制锦。初欲验其能否,先当试以布帛,如无能效,所损或轻。今捐相位以试验贤愚,犹舍美锦以校量工拙,脱致隳坏,悔将何追!
  当时州县官吏还有未给俸禄者,天祥自行规划,按月发给,以便防止他们的贪污行为,使百姓不受侵害。邻近分宁县发生民变,刺探情报的常到兴国军,官吏请天祥下令逮捕,天祥说:“分宁县是因为官吏贪污暴虐而激起民变。今我军及所属三县,官吏不侵害百姓,百姓安居乐业。让那些刺探情报的人去把我们兴国军的情形告诉他们同党,这样,谍报员反而为我所用了。”分宁人民反抗失败,逃入兴国军境内者有数千人,天祥发给他们口粮,告诫本军百姓不要侵害他们,这些人都得以保全性命而归,对天祥无不服其威信。

  国家之与百姓,上下如同一身,民乃国之血气,国乃民之肤体。血气充实则肤体康强,血气损伤则肤体羸病。未有耗其血气能使肤体丰荣者。是故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其理然也。昔鲁哀公欲重敛于民,问于有若,对曰:“百姓足,君敦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以此推之,民必须赋轻而后足,国必待民足而后丰。《书》曰:“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历考前代,因百姓富安以致乱,百姓困穷以致治,自有天地以来,未之闻也。夫财者,土地所生,民力所集,天地之间岁有常数,惟其取之有节,故其用之不乏。今世荣欲以一岁之期,将致十年之积;危万民之命,易一世之荣;广邀增羡之功,不恤颠连之患;期锱铢之诛取,诱上下以交征。视民如雠,为国敛怨。果欲不为国家之远虑,惟取速效于目前,肆意诛求,何所不得。然其生财之本既已不存,敛财之方复何所赖?将见民间由此凋耗,天下由此空虚,安危利害之机,殆有不可胜言者。
  一年后,朝廷把兴国军改为兴国路,接替天祥为兴国路总管的人,完全改变天祥的政策,严厉制裁隐藏兵器的人。所以天祥离开后不久,兴国又发生民变,邻近的寿昌府及大江南北的各县城,叛民乘势杀死守将,响应兴国人民的起义。当时刚改行省为宣慰司,参政忽都帖木儿、贾居贞、万户郑鼎臣为宣慰使。鼎臣帅兵镇压,在樊口兵败身亡。黄州叛民扬言要攻阳罗堡,鄂州官府大为震惊。忽都帖木儿胆怯不敢出兵,天祥对居贞说“:阳罗依山建垒,素来防备严密,彼若来攻,对我们有利。且南人浮躁,轻进易退,我官军居高恃险,这些乌合之众来攻,不到两三天便多伤亡,逃者会十之八九。到那时我们再出精兵袭击,只有跑得快的才得免死。乘此一胜,则大势已定。然后再攻取黄州、寿昌,如摧枯拉朽。”居贞深以为然,而忽都帖木儿还犹豫不决。闻叛民到了阳罗堡,居贞忙引兵前去迎战,屯兵于青山,第二天大败叛军,这一切完全符合天祥的预料。

  计其任事以来,百有余日,验其事迹,备有显明。今取其所行与所言而已不相副者,略举数端:始言能令钞法如旧,钞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贱,物今愈贵;始言课程增添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办,今却迫胁诸路官司增数包认;始言能令民快乐,凡今所为,无非败法扰民者。若不早有更张,须其自败,正犹蠹虽除去,木病亦深,始嫌曲突徙薪,终见焦头烂额,事至于此,救将何及?臣亦知阿附权要则荣宠可期,违忤重臣则祸患难测,缄默自固,亦岂不能!正以事在国家,关系不浅,忧深虑切,不得无言。
  行省闻民变,将鄂州城中的南人一律逮捕起来,准备大屠杀,以防他们为叛军内应。居贞想拯救鄂州南人而又做不到。天祥说:“鄂州南人,与叛军本无关系,杀他们不过是要夺他们的财产而已。”极力劝阻行省官员,将被捕的平民全部释放。派天祥去暂管寿昌府政事,给他二百兵卒。寿昌叛民听说官军来了,都离开寿昌城去恃险自保。天祥知寡不敌众,武力镇压是不行的,便派人去向他们说明利害祸福,劝他们各归田里,只将为首者毛遇顺、周监在鄂州市斩首示众。获得金二百两,打听到是鄂州商人的东西,物还原主。

  世祖闻其语,遣使召天祥与世荣,俱至上都面质之。既至,即日有内官传旨,缚世荣于宫门外。明日入对,天祥于帝前再举其所言与未及尽言者,帝皆称善,世荣遂伏诛。五月,朝廷录天祥从军渡江及平兴国、寿昌之功,进秩五品,擢吏部郎中。二十三年四月,除治书侍御史。六月,命理算湖北湖南行省钱粮。天祥至鄂州,即上疏劾平章岳束木凶暴不法。时桑哥窃国柄,与岳束木姻党,为其爪牙羽翼,诬天祥以罪,欲致之死,系狱几四百日。二十五年春正月,遇赦得释。二十八年,擢行台侍御史。未几,以疾辞归。三十年,授燕南河北道廉访使。
  二十一年三月,天祥拜为监察御史。右丞卢世荣因搜刮民财有功,升为执政大臣,其权力压倒一切。御史中丞崔..弹劾他,世祖大怒,要将崔..法办。世荣因而更加气焰嚣张。左司郎中周寅戈,在议论政事时略表示一点不同意见,世荣便诬他违法,奏请令杖一百,然后处斩。于是朝廷大小官员都吓得不敢讲话。二十二年四月,天祥上书,痛斥世荣的奸恶:

  元贞元年,改山东西道廉访使。时盗贼群起,山东居多,诏求弭盗方略。天祥上奏曰:“古者盗贼之起,各有所因,除岁凶饥馑,诿之天时,宜且勿论。他如军旅不息,工役荐兴,聚敛无厌,刑法紊乱之类,此皆群盗所起之因。中间保护存恤长养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前人言之备矣。彼强梁之徒,各执兵杖,杀人取货,不顾其生,有司尽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释之。旦脱缧囚,暮即行劫,又复督勒有司,结限追捕。贼皆经惯,习以为常,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凶残悖逆,性已顽定。诚非善化能移,惟以严刑可制。”所拟事条,皆切于时用。于是严督有司,捕得盗贼甚众,皆杖杀之。其亡入他境者,揣知所向,选捕盗官及弓兵,密授方略,示以赏罚,使追捕之,南至汉、江,二千余里,悉皆就擒,无得免者。由是东方群盗屏息。平阴县女子刘金莲,假妖术以惑众,所至官为建立神堂,愚民皆奔走奉事之,天祥谓同僚曰:“此妇以神怪惑众,声势如此,若复有狡狯之人辅翼之,仿汉张角、晋孙恩之为,必成大害。”遂命捕系而杖于市,自此神圣屏息。天祥言山东宣慰司官冗宜罢,因劾奏其使贪暴不法,事格不行,遂以任满辞去。
  “卢世荣素无文才,也无武功,只知用他经商所赚来的钱来巴结权臣以求做官。他将贪污的大量财物送至权臣家中,还不够,又立下欠银一千锭的文契,于是能由一个普通百姓一跃而为江西榷茶转运使。上任以后,专门贪污钱财,动以万计。其隐藏于家内者固然难列举出来,只就已暴露出来可以统计的有:钞二万五千一百一十九锭,金二十五锭,银一百六十八锭,茶一万二千四百五十八引,马十五匹,玉器七件,还有许多其他物品。这是已经追究而交纳及未交纳现尚在追查之中者。

  大德三年六月,迁河北河南廉访使,以疾不起。人有冤抑,往往就天祥家求直,天祥以不在其位,却去之。六年,升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上章论征西南夷事,曰:
  “如今,他竟不痛改前非,而是更加猖狂,以苛征百姓为自安之策,以向百姓诛求为升官的阶梯,他怀有贪求无厌之心,广泛搜刮民财之计。而且身居要职,手握重权,其职位虽在丞相之下,而朝廷大权实是由他专擅。他是以盗贼之心来掌握宰相之权,不仅祸殃于当代,也恐怕会取笑于将来。朝廷相信他的谎言,使他居于相位,名为试用,实际上是授他以实权。其才能其行为都丝毫没有值得一提的。这些事都足以表明试用的结果如何。如果还要试用,只能让他去做别的官,宰相之权岂可轻易授给他。主宰天下,如同制作锦缎,能不能制作,先用布帛做试验,如果不成功损失也不重。今把相位做贤愚试验,如同把一幅美丽的锦缎去考核匠人的工艺能力,把美好的东西毁坏了,将追悔莫及。

  兵有不得已而不已者,亦有得已而不已者。惟能得已则已,可使兵力永强,以备不得已而不已之用,是之谓善用兵者也。去岁,行省右丞刘深远征八百媳妇国,此乃得已而不已之兵也。彼荒裔小邦,远在云南之西南又数千里,其地为僻陋无用之地,人皆顽愚无知。取之不足以为利,不取不足以为害。深欺上罔下,帅兵伐之,经过八番,纵横自恣,恃其威力,虐害居民,中途变生,所在皆叛。深既不能制乱,反为乱众所制,军中乏粮,人自相食,计穷势蹙,仓黄退走,土兵随击,以致大败。深弃众奔逃,仅以身免,丧兵十八九,弃地千余里。朝廷再发陕西、河南、江西、湖广四省诸军,使刘二霸都总督,以图收复叛地。湖北、湖南大起丁夫,运送军粮,至播州交纳,其正夫与担负自己粮食者,通计二十余万。正当农时,兴此大役,驱愁苦之人,往回数千里中,何事不有!或所负之米尽到,固为幸矣。然数万之军,止仰今次一运之米,自此以后,又当如何?”
  “国家与百姓的关系,如同身体,民是国家的血气,国家是民的体肤,只有血气充实才体肤康强,若血气损伤则体肤就会羸弱多病,未有消耗血气而能使体肤健康的。所以说,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道理就是这样。春秋时代,鲁哀公要向百姓多征赋税,请教于有若,有若说‘:百姓丰衣足食,你做君王的怎么会不足;百姓不足,君王又怎能足。’由此可见,民必须减轻赋税然后能足,国家必须是在百姓丰足之后才能富强。《书经》说‘:民为国家之本,根基巩固了国家才能太平。’考察历史,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因百姓富裕安宁而导致国乱的,也没听说因百姓贫穷而国家太平康乐的。资财本土地所生,民力所集,天地资财的生产每年有定量,只能是有节制的索取,才用之不缺。

  比问西征败卒及其将校,颇知西南远夷之地,重山复岭,陡涧深林,竹木丛茂,皆有长刺。军行径路在于其间,窄处仅容一人一骑,上如登天,下如入井,贼若乘险邀击,我军虽众,亦难施为也。又其毒雾烟瘴之气,皆能伤人,群蛮既知大军将至,若皆清野远遁,阻其要害,以老我师,或进不得前,旁无所掠,士卒饥馁,疫病死亡,将有不战自困之势,不可不为深虑也。且自征伐倭国、占城、交趾、爪哇、缅国以来,近三十年,未尝见有尺土一民内属之益,计其所费钱财,死损军数,可胜言哉!去岁西征,及今此举,亦复何异。前鉴不远,非难见也。军劳民扰,未见休期,只深一人,是其祸本。又闻八番罗国之人,向为征西之军扰害,捐弃生业,相继逃叛,怨深入于骨髓,皆欲得其肉而分食之。人心皆恶,天意亦憎,惟须上承天意,下顺人心,早正深之罪,续下明诏,示彼一方以圣朝数十年抚养之恩,仍谕今再无远征之役。以此招之,自有相续归顺之日,使其官民上下,皆知未须远劳王师,与区区小丑争一旦之胜负也。昔大舜退师而苗氏格,充国缓战而羌众安,事载经传,为万世法。
  “如今,世荣是一年征十年的赋税;用万民的生命来换取他一人之荣耀。他只是图广取博敛之功,而不顾百姓的困苦死活;上下交征,锱铢必取。视百姓如仇敌,只能加深人民对国家的怨恨。如果不考虑国家长远利益,只尽快的谋取眼前的效果,任意搜刮,不愁什么东西得不到。然而,生财的基础没有了,搜刮钱财的方法又有何用?将会看到人民因此而凋敝,国家因此而空虚,其安危利害真是说不尽。

  为今之计,宜且驻兵近境,使其水路远近得通,或用盐引茶引,或用实钞,多增米价,和市军粮。但法令严明,官不失信,可使米船蔽江而上,军自足食,民亦不扰,内安根本,外固边陲。以我之镇静,御彼之猖狂,布恩以柔其心,畜威以制其力,期之以久,渐次服之。此王者之师,万全之利也。若谓业已如此,欲罢不能,亦当虑其关系之大,审详成败,算定而行。彼溪洞诸蛮,各有种类,今之相聚者,皆乌合之徒,必无久能同心敌我之理。但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疑,以计使之互相雠怨,待彼有可乘之隙,我有可动之时,徐命诸军数道俱进。服从者恩之以仁,拒敌者威之以武,恩威相济,功乃易成。若舍恩任威,以蹈深之覆辙,恐他日之患,有甚于今日也。
  “卢世荣任职以来,已一百多天了,察验其事迹,其罪恶已十分明显。今将他所言与所行不符合事略举几件:开始说他能使钞法不受到破坏,但今天钞币已成一张无用废纸;开始说他能使百物价贱,而今百物翔贵;开始说增课税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今却是强迫诸路官府包认所增课税;开始说他能使百姓快乐,而今所作所为,无不是破坏法制,侵害百姓。若不及早改变这种情形,必自取其祸。若不防患于未然,到头来大祸临头,那时挽救也来不及了。

  不报,遂谢病去。七年,召拜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八月,地震,河东尤甚,诏问弭灾之道。天祥上章,极言阴阳不和,天地不位,皆人事失宜所致。执政者以其言切直,抑不以闻。
  “臣也知道依附权臣,则可望得到荣誉宠信,违背重臣的意图则祸患不测;闭口不言,明哲保身,也不是做不到。但正因事关国家存亡,关系不浅,臣深为担忧,经再三考虑,不得不说。”

  天祥自被召还京,至是且一岁,未尝得见言事,输忠无地,常郁郁不自释,又不欲苟糜禀禄,八年正月,移疾谢去。至通州,中书遣使追留,不还。帝闻之,赐钞五千贯,仍命给传,专官护送至其家。天祥望阙拜谢,辞所赐钞而行。九年五月,拜中书右丞,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使者五致诏,以年老不能辞。十一年,仁宗在怀州,遣使赐币帛、上尊酒。至大四年,仁宗即位,复遣使召之,辞以老疾不起。延祐三年四月,卒于家,年八十。累赠推忠正义全德佐理功臣、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谥文忠。
  世祖看了这个奏章,派人把天祥与世荣都召来上都,当面质问。他们到达上都,宦官传旨:将世荣捆绑于官门外。第二天,天祥又在世祖面前讲了许多前所未讲的事,帝认为都对,将世荣处斩。五月,朝廷列举天祥随大军渡江及平定兴国、寿昌民变之功,进升官秩五品,升为吏部郎中。

  刘宣
  二十三年四月,授治书侍御史。六月,命清理湖北湖南行省钱粮。天祥至鄂州,立即上疏弹劾平章政事岳(要)束木之凶暴不法。这时桑哥窃取政权,与岳(要)束木联姻。岳(要)束木为桑哥爪牙,以莫须有之罪诬陷天祥,欲置天祥于死地,在狱中关押了四百多天,直到至元二十五年正月才获释。二十八年,升为行台侍御史。不久,因病辞职归家。三十年,授燕南河北道廉访使。

  刘宣,字伯宣,其先潞人也。因出戍,留居忻,金末避地于陕,后徙太原。宣沉毅清介,居家孝友,自幼喜读书,有经世之志。宣抚张德辉至河东,见而器重之,还朝,荐为中书省掾。宣暇则往从国子祭酒许衡讲明理学。初命为河北河南道巡行劝农副使。至元十二年,入为中书户部郎中,改行省郎中。从丞相伯颜、平章阿术统军平江南,赞画居多。伯颜尝命宣诣阙上捷书,世祖召见,亲问以南征事,应对称旨,赐器服宠嘉之。江南平,命宣沙汰江淮冗官,其所存革,悉合公论。除知松江府,未几同知浙西宣慰司事。在官五年,威惠并著。升江淮行省参议,擢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元贞元年(1295),改任山东西道廉访使。当时,全国各地盗贼蜂起,而以山东为多,朝廷寻求平息方略。天祥上书,分析了反叛发生的原因,除天灾造成饥荒外,还有是由于连年战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无限制地征收课税,刑法紊乱等等所致。朝廷平息反抗的方略是实行大赦。他认为这不是个好的方略,只是对一些小人有好处。他们杀了人,理应受到严惩,而朝廷却加恩释放。这些人早晨释放,晚上又会行凶打劫,既不感朝廷之恩,又不畏国家之法,不能使他们凶恶的本性善化。制服他们唯一的方略是严刑酷法。他提出了一些平息“盗贼”的办法,皆切于时用。他在山东严督当地官府捕获大批“盗贼”,皆杖杀之。其余逃亡到别处的,进行追捕,南至汉、江二千余里,皆被擒获,无一幸免,于是东方的群“盗”平息。

  二十三年,入为礼部尚书,遂迁吏部。时将伐交趾,宣上言曰:“连年日本之役,百姓愁戚,官府扰攘,今春停罢,江浙军民欢声如雷。安南小邦,臣事有年,岁贡未尝愆期,边帅生事兴兵,彼因避窜海岛,使大举无功,将士伤残。今又下令再征,闻者莫不恐惧。自古兴兵,必须天时,中原平土,犹避盛夏,交广炎瘴之地,毒气害人,甚于兵刃。今以七月,会诸道兵于静江,比至安南,病死必众,缓急遇敌,何以应之?又交趾无粮,水路难通,无车马牛畜驮载,不免陆运。一夫担米五斗,往还自食外,官得其半;若十万石,用四十万人,止可供一二月。军粮搬载,船料军须,通用五六十万众。广西、湖南调度频数,民多离散,户令供役,亦不能办。况湖广密迩,溪洞寇盗常多,万一奸人伺隙,大兵一出,乘虚生变,虽有留后,人马疲弱衰老,卒难应变。何不与彼中军官深知事体者,论量万全方略,不然,将复蹈前辙矣。”及再征日本,宣又上言,其略曰:“近议复置征东行省,再兴日本之师,此役不息,安危系焉。唆都建伐占城,海牙言平交趾,三数年间,湖广、江西供给船只、军须粮运,官民大扰,广东群盗并起,军兵远涉江海瘴毒之地,死伤过半,即日连兵未解。且交趾与我接境,蕞尔小邦,遣亲王提兵深入,未见报功,唆都为贼所杀,自遗羞辱。况日本海洋万里,疆土阔远,非二国可比。今次出师,动众履险,纵不遇风,可到彼岸,倭国地广,徒众猥多,彼兵四集,我师无援,万一不利,欲发救兵,其能飞渡耶?隋伐高丽,三次大举,数见败北,丧师百万。唐太宗以英武自负,亲征高丽,虽取数城而还,徒增追悔。且高丽平壤诸城,皆居陆地,去中原不远,以二国之众加之,尚不能克,况日本僻在海隅,与中国相悬万里哉!”帝嘉纳其言。
  平阴县女子刘金莲,以妖术惑众,所到之处,官府为她建立神堂,一般百姓都去求福。天祥对同僚说“:此妇人以神怪惑众,其声势如此之大,如果有狡猾之徒来帮助她,仿效汉代张角、晋代孙恩,号召起事,必成大害。”于是把这个妇人逮捕起来,当众施以杖刑。天祥认为山东宣慰司无事可做的官太多了,应罢黜一些,于是向朝廷劾奏这些官吏的贪暴不法行为。但他裁减官员的建议未得到采纳,因此他便在任满之后辞去了。

  二十三年十二月,中书传旨,议更钞用钱,宣献议曰:“原交钞所起,汉、唐以来,皆未尝有。宋绍兴初,军饷不继,造此以诱商旅,为沿边粜买之计,比铜钱易于赍擎,民甚便之。稍有滞碍,即用见钱,尚存古人子母相权之意。日增月益,其法浸弊,欲求目前速效,未见良策。新钞必欲创造,用权旧钞,只是改换名目,无金银作本称提,军国支用,不复抑损,三数年后亦如元宝矣。宋、金之弊,足为殷鉴。铸造铜钱,又当详究。秦、汉、隋、唐、金、宋利病,著在史策,不待缕陈。国朝废钱已久,一旦行之,功费不赀,非为远计。大抵利民权物,其要自不妄用始,若欲济丘壑之用,非惟铸造不敷,抑亦不久自弊矣。”属桑哥谋立尚书省,以专国柄,钱议遂罢。
  大德三年(1299)六月,天祥调任河北河南廉访使,但因病未就任。受到冤枉的人往往到他家中来伸冤,天祥因自己不在任而推辞了。大德六年,升为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上书论朝廷征西南夷事,其中说:

  二十五年,由集贤学士除行台御史中丞。时江浙行省丞相忙古台悍戾纵恣,常虑台臣纠言其罪,而尤忌宣。一日,御史大夫与中丞出建康城,点视军船,群御史从。有以军船载苇者,御史张谅诘之,知为行省官所使,诣扬州覆实。忙古台盛怒,即图报复。时大夫之父,官于属郡,随被按劾。遣其党造建康,伺台中违失,台官皆竦惧,阴往恳求自解,惟宣屹然不动。忙古台怨宣愈甚,罗织宣之子,系扬州狱。又令建康酒务、淘金等官及录事司官以罪免者,诬告行台沮坏钱粮,以闻于朝,必欲置宣死地。朝廷为遣官二员,置狱于行省,鞫问其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既登舟,行省以军船列兵卫驱迫之,至则分异各处,不使往来。九月朔,宣自刭于舟中。
  “兵有不得已而用者,也有不当用而用者,不当用而能不用,则可保持兵力的强大,以备不得已时而用,这就是善用兵之法。去年,行省右丞刘深远征八百媳妇国,这就是不当用而用。八百媳妇是个蛮夷小邦,远在云南西南数千里之外,其地是偏僻无用之地,其人是愚昧无知之人。攻取它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取也无害处。

  始宣将行时,书后事缄付从子自诚,令勿启视。宣死,视其书,辞云:“触怒大臣,诬构成罪,岂能与经断小人交口辩讼,屈膝为容于怨家之前。身为台臣,义不受辱,当自引决,但不获以身殉国为恨耳。呜呼!天乎!实鉴此心。”且别有公文言忙古台罪状,后得其稿,涂注勾抹,辞句难辨。前治书侍御史霍肃为叙次其文,读者悲愤。
  “刘深欺上骗下,帅兵征讨,经过八番之地,恣意横行,恃其武力,虐害居民,致使各地居民反叛。深既不能平定叛乱,反而受到反叛者的牵制,结果是军中乏粮,人自相食。毫无办法只得仓惶退走,以致大败,深弃众逃亡,军士损失十之八九,失地千余里。朝廷又发陕西、河南、江西、湖广四省诸军,令刘二拔都统领,再度征讨,以图收得失地,湖北、湖南大量征调民夫运送军粮,至播州交纳,共二十余万人。当此农忙之时,兴此大役,把贫困百姓强迫运粮于数千里外,来回之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即或把米全部运到,然数万军士只仰赖于这一次运去的米粮,以后又当如何?

  宣既引决,行省白于朝,以为宣知罪重自杀。前后构成其事者,郎中张斯立也。然宣忠义节操,为世所重,闻者莫不嗟悼。延祐四年,从子自持上宣行实,御史台以闻,制赠资善大夫、御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宪。
  “近来访问西征败回的士卒及将校,才知西南这遥远蛮夷之地,山岭重重,丛林深谷,大军所经过的道路,窄处仅能走一人一骑,上如登天,下如落井。在这样不利的地理条件下,若贼据险袭击,我军虽多也难以应战。再加上毒雾烟瘴,都可伤人。群蛮知大军将至,如果实行清野,远远逃遁,堵截险要之地,使我军进不得退不得,附近又无粮食可取,士兵饥饿,病疫死亡,将有不战自困之势,不能不令人深为忧虑。

  何荣祖
  “而且自征伐日本、占城、交趾、爪哇、缅国以来,已近三十年,未曾见有一尺土地一个百姓归附我天朝,而我朝所费钱财,所损士卒,不可胜计。去年西征与今年的再度西征又有什么两样。前车之鉴不远,并非难以看到。劳军扰民,无休止之日,刘深一人为其祸根。

  何荣祖,字继先,其先太原人。父瑛,金贞祐间试文法入优等,补吏,后授明威将军,守巨鹿尹,权军器监主事。金亡,徙家广平。荣祖状貌魁伟,额有赤文如双树,背负隆起。有相者谓曰:“子位极人臣,且寿相也。”何氏世业吏,荣祖尤所通习,遂以吏累迁中书省掾,擢御史台都事。始折节读书,日记数千言。阿合马方用事,置总库于其家,以收四方之利,号曰和市。监察御史范方等斥其非,论甚力。阿合马知荣祖主其谋,奏为左右司都事以隶己。未几,御史台除治书侍御史,升侍御史,又出为山东按察使,而阿合马莫逞其志矣。
  “又听说八番罗国之人,受征西军的侵害,抛弃他们的职业,相继反抗或逃亡,对刘深恨入骨髓,都要分食其肉。人们内心恨他,上天也憎恶他。望朝廷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早将刘深正法,向西南蛮夷再降明诏,表示圣朝数十年对他们抚养之恩,自今再不会有远征之役。他们自然会归顺天朝。过去大舜退兵而苗族来归顺,赵充国不战而羌人安分守己,这些事载在经传之中,为后代万世效法。

  有帖木剌思者,以贪墨为佥事李唐卿所劾。帖木剌思计无所出,适济南有上变告者,唐卿察其妄,取讼牒焚之。帖木剌思乃摭取为辞,告唐卿纵反者,逮系数十人。狱久不决,诏荣祖与左丞郝祯、参政耿仁杰鞫之。荣祖得其情,欲抵告者罪。祯、仁杰议以失口乱言之罪坐之,荣祖不可。俄迁河南按察使,二执政竟以失口乱言杖其人,而株连者俱得释,唐卿之诬遂白。平凉府言有南人二十余辈叛归江南,安西行省欲上闻,会荣祖来为参政,止之曰:“何必上闻朝廷,此辈去者皆人奴耳,今闻江南平,遁往求其家,移文召捕之可也。”已而逃者俱获,果人奴也,治以本罪而付其主。其于事明决多类此。除云南行省参知政事,以母老辞。又拜御史中丞,复出为山东东西道按察使。
  “为今之计,最好是驻兵于靠近西南蛮夷地方的我边境之内,使水运交通达于远近,内地或用盐引茶引,或用钱钞来增价购买军粮;而且法令严明,官不失信。这样就可使米船沿江而上运至边境,军粮自足,百姓也不受侵扰,达到内安根本,外固边防的目的。以我镇静之师,防御蛮夷的侵犯,恩威并施,久而久之,他们会渐渐驯服,这才是万全之策。如果说大军已出,欲罢不能,那也要考虑关系之大小,战事之成败,慎重而行。那里的少数民族,有各种各类,现在聚集者,都是乌合之众,必无同心长期与我为敌之理。但若我进攻得急,他们会相互救援,缓攻则相互猜疑,我们要施离间计,使他们相互为仇,等到有机可乘之时,再命诸军分路进攻。对于顺服者,予以宽大,抗拒者,武力镇压,恩威并用,易获功效。若舍恩用威,蹈刘深之覆辙,恐将来之忧患更甚于今日。”

  时宣慰使乐实、姚演开胶州海道,有制禁戢诸人沮挠,粮舶遇暴风多漂覆。乐实弗信,督诸漕卒偿之,搒掠惨毒,自杀者相继。按察官惧违制,莫敢言。荣祖曰:“第言之,若朝廷见谴,吾自当之。”即草辞以奏,诏免其征。召入为尚书参知政事。时桑哥专政,亟于理算钱谷,人受其害。荣祖请罢之,帝不从,屡恳请不已,乃稍缓之。而畿内民苦尤甚,荣祖每以为辞。同僚曰:“上既为免诸路,惟未及在京,可少止勿言也。”荣祖执愈坚,至于忤旨不少屈,竟不署其牍。未逾月,而害民之弊皆闻,帝乃思荣祖言,召问所宜。荣祖请于岁终立局考校,人以为便,立为常式,诏赐以钞万一千贯。荣祖条中外有官规程,欲矫时敝,桑哥抑不为通。荣祖既与之异议,乃以病告,特授集贤大学士。未几,起为尚书右丞。桑哥败,改中书右丞。奏行所定《至元新格》,请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而立监治之法。又上言:“国家用度不可不足,天下百姓不可不安。今理财者弗顾民力之困,言治者弗图国计之大。且当用之人恒多,而得用之人恒少。要之,省部实为根本,必择材而用之。按察司虽监临一道,其职在于除蠹弊、安斯民,苟有弗至,则省台又当遣官体察之,庶有所益。”帝深然之。屡以老疾乞解机务,诏免署事,惟预议中书而食其禄。寻拜昭文馆大学士,预中书省事,又加平章政事。以水旱请罢,不允。
  天祥的奏章没得答复,他便托病辞官。

  先是,荣祖奉旨定《大德律令》,书成已久,至是乃得请于上,诏元老大臣聚听之。未及颁行,适子秘书少监惠没,遂归广平,卒,年七十九。赠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文宪。
  大德七年,召天祥入朝,拜为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八月,发生地震,河东尤为厉害,朝廷下诏,征询消灾之道。天祥上章说这是因为阴阳不和,天地位置不正,而这些都是人事失宜所造成的。执政者认为这话太直,不敢转呈皇帝。

  荣祖身至大官,而僦第以居,饮器用青瓷杯。中宫闻之,赐以上尊,及金五十两、银五百两、钞二万五千贯,俾置器买宅,以旌其廉。所著书,有《大畜》十集,又有《学易记》、《载道集》、《观物外篇》等书。
  天祥自奉诏还京,时达一年之久,未曾见到皇帝以表示他忠君之心,常郁郁不乐,又不愿空领俸禄,于八年正月称病辞官而去。到了通州,中书省派人去追留。他还是不肯回朝。皇帝闻知,赐钞五千贯,派专官护送回家。九年五月,拜为中书右丞,参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五次派人送去任命诏书,他都以年老为由,不肯接受任命。至大四年(1311),仁宗即位,又遣使去召他回朝,他还是以年老多病为理由辞谢。延..三年(1316)卒于家,终年八十七岁。赠推忠正义全德佐理功臣、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谥“文忠”。

  陈思济
  刘宣字伯宣,其先祖本潞州人,后由陕西移居太原。宣禀性沉静刚毅,在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自幼好读书,有治理国家的大志。宣抚张德辉至河东,见刘宣,很器重他,回朝举荐任中书省官员。宣在闲暇时去听国子祭酒许衡讲解理学。后任命为河北河南道巡行劝农副使。

  陈思济,字济民,柘城人也。幼读书,即晓大义,以才器见称于时辈间。世祖在潜邸,闻其名,召之以备顾问;既即位,始建省部,俾掌敷奏。世祖以京兆为国重镇,命廉希宪等行中书省于陕西。思济实与偕行,多所赞画。中统三年,诏诛王文统,召廉希宪入中书,思济还,仍掌敷奏。事无巨细,悉就准绳,姚枢、许衡皆器重之。会阿合马入省,耻其位在希宪左,每欲肆意而行,希宪守正不从。及希宪去位,省臣晨集,掾属皆惮阿合马,莫敢前。思济独先以文牍进,阿合马辄于希宪位署押,思济遽掩以手曰:“此非君相署位也。”阿合马怒目视之,众为之惧,思济神色自若。除右司都事,从希宪行省山东,未几召还。至元五年,分命中书省总百揆,御史台正百官,一时黜陟登庸,宪章程式,多出其手。迁承务郎、同知高唐州事,以绩最闻,拜监察御史。时阿合马立尚书省,权在中书右。思济与魏初等劾其不法,帝命近臣正之。御史各以次对,思济独厉声曰:“御史言官也,非为辨讼设!”拂袖而出。授奉训大夫、知沁州,为政简要,不务苛察。迁中顺大夫、同知绍兴路总管府事,承檄谳狱。桐庐有囚羸瘠将死,纵遣还家,候期来决,囚拜请曰:“闻公名久矣,若不早决,恐终不可保。”为阅其案而释之。转同知两浙都转运司事,胥吏侵渔,民困于赋役,悉蠲除之。调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丁母忧去官。二十三年,加少中大夫、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时浙西大水,民饥,浙东仓廪殷实,即转输以赈之,全活者众,檄上中书,奏允之。浙东复旱,祷于名山,雨大澍,民赖以苏。两淮盐课不敷,授嘉议大夫、两淮都转运使,奸弊尽革,商贾通行,岁课以足。擢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改池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平章也速答儿威势赫然,摘淘金户三千,括民间田亩,檄下,力上章以止之。累迁通议大夫、佥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事。大德五年冬,以疾卒,年七十。赠正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颍川郡侯,谥文肃。
  至元十二年(1275),刘宣入朝任中书省户部郎中,后改任行省郎中。随丞相伯颜、平章阿术统军平定江南,多出谋划策。伯颜命宣回朝呈进捷报,世祖召见他,询问南征情形,宣的回答使世祖很满意,赐器物冠服以表示对他的嘉奖。

  子诚袭,荫入官,拜监察御史、朝列大夫、佥广西道肃政廉访司事。
  江南平定后,命宣去淘汰江淮一些无事可做的官员,他对官员去留的处理,均合公论。宣受命任松江知府,不久改任同知浙西宣慰司事。为官五年,其名声政绩都称著于世。升为江淮行省参议,再升为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秦长卿
  至元二十三年,宣入朝为礼部尚书,其后转为吏部尚书。朝廷将要征伐交趾,宣上书劝阻,书中说:“连年征讨日本,百姓抱怨,官府烦扰,今春停止征讨,江浙军民欢声如雷。安南小邦,臣服于中国已有若干年了,每年来朝贡,从未过期。边帅生事兴兵,交趾人逃入海岛,使我大军征讨无功,损兵折将。今又下令再征,人们听此消息,莫不恐惧。自古用兵必先看天时如何,中原平川之地,还要避暑,交广炎热瘴疠之地,毒气害人甚于兵刀。今令诸道兵马于七月会师静江,那时到了安南,病死的人一定不少,遇敌又如何应战。交趾无粮,水路难通,无车马牛畜驮运,只靠人力。一夫担米五斗,除往返自食外,官仅得其半;如运十万石粮,用民夫四十万人,只供一二月之用。除军粮外,还要搬运其他军需品,总共要五六十万人。广西、湖南调度频繁,民多离散,就是每户都来服役也是不够的。何况湖广邻近交趾地方,溪洞寇盗很多,大兵一出,万一奸人乘虚作乱,难以应付。何不与交趾军中之识事体的军官,共同商议一万全之策,否则将再蹈上次征讨交趾的覆辙。”

  秦长卿,洛阳人也。姿貌魁特,性倜傥,有大志。世祖在京兆潜藩,已闻其名,既即位,务收揽时才,以布衣征至京师。长卿尚风节,好论事,与刘宣同在宿卫,以气岸相高。是时尚书省立,阿合马专政,长卿上书曰:“臣愚赣,能识阿合马,其为政擅生杀人,人畏惮之,固莫敢言,然怨毒亦已甚矣。观其禁绝异议,杜塞忠言,其情似秦赵高;私蓄逾公家赀,觊觎非望,其事似汉董卓。《春秋》人臣无将,请及其未发,诛之为便。”事下中书。阿合马为人便佞,善伺人主意,又其赀足以动人,中贵人力为救解,事遂寝,然由是大恨长卿。除兴和宣德同知铁冶事,竟诬以折阅课额数万缗,逮长卿下吏,籍其家产偿官,又使狱吏杀之。狱吏濡纸塞其口鼻,即死。未几,王著聚徒杀阿合马。帝后悟,亦追罪之,斩棺戮尸,并诛其子,而长卿冤终不白。
  朝廷又要东征日本,宣又上书说:“近又决定设置征东行省,再次出兵日本。这场战争关系到我国家之安危。唆都建议讨伐占城,海牙提出南征交趾,三五年内,湖广、江西供应船只、军需、粮草,官民都大受骚扰,致使广东群盗并起。我军远涉江海瘴疠之地,士卒死伤过半。交趾与我国接壤,只是一个小国,遣亲王领兵深入,未见报功,唆都被杀,自遗羞辱。而日本与我隔着海洋,相距万里,国土辽阔,非占城、交趾二国可比。如今出征,兴师动众,冒着危险,即或不遇飓风,可到彼岸,而倭国地广,人口众多,他们大军四集,我军无援,万一不利,就是再发救兵,能飞渡过去吗?隋朝伐高丽,三次大举进攻,都失败而还,丧师百万。唐太宗以英武自负,亲征高丽,虽夺取数城而还,但也很后悔。而且高丽平壤诸城皆处陆地,离我中原不远,隋唐两代尚不能征服,何况日本远在海中,与中国相离万里,又岂能征服!”世祖认为他说得有理,加以采纳。

  长卿从子山甫,为建康府判官,闻长卿冤状,即日弃官去,累荐不起以卒。山甫子从龙,仕至南台治书侍御史;从德,江浙行省参知政事。
  至元二十五年,由集贤学士授行台御史中丞。当时江浙行省丞相忙古台恣意横暴,常怕台臣弹劾他的罪行,尤其忌恨刘宣。有天,御史大夫与御史中丞出建康城检阅军船,御史们都随从。有人用军船载运带草,御史张谅盘问,知行省官所派遣,便到扬州去进行核实。忙古台大怒,立即图谋报复。御史大夫之父在该郡为官,随即被弹劾。忙古台派人去建康,窥视御史台在处理御史大夫父亲中的错误。台臣知道后都害怕,暗中去向忙古台求和解,只有宣不去。忙古台更加恨他,罗织罪名将宣之子下狱,又令建康酒务、淘金等官及录事司官员,诬告行台破坏粮食的输送,报告朝廷,必欲置宣于死地。朝廷派官员二人来审理其事,宣及御史六人都被捕。九月初一日,宣自杀。刘宣自杀前,曾把一封书信交给侄子刘自诚,其中表示他对恶势力宁死不屈的决心。另处还有一篇列举忙古台罪状的公文。读者为之悲愤。

  赵与蒨
  宣自杀后,行省报告了朝廷,以为他是畏罪自杀。然宣为人忠义,注重节操,为世人所尊重。直到延..四年(1317),其侄子自持把宣死的前因后果通过御史台上报朝廷。朝廷赠资善大夫、御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宪”。

  赵与蒨,字晦叔,宋宗室子,尝登进士第,为鄂州教授。至元十一年,丞相伯颜既渡江,与蒨率其宗人之在鄂州者,诣军门上书,力陈不嗜杀人可以一天下,且乞全其宗党。后伯颜朝京师,世祖问宋宗室之贤者,伯颜首以与蒨对。十三年秋九月,遣使召至上京,幅巾深衣以见,言宋败亡之故,悉由误用权奸,词旨激切,令人感动。世祖念之,即授翰林待制。朝廷立法,多所谘访,与蒨忠言谠论,无所顾惜。进直学士,转侍讲。疏陈江南科敛急督,移括大姓,宋世丘垄暴露,皆大臣擅易明诏所为。二十七年,京师雾四塞;明年正月甲寅,虎入南城。与蒨又疏言权臣专正之咎,退而家居待罪。未几桑哥败,平章不忽木奏与蒨贫窭有守,有抱负,世祖曰:“得非指权臣为虎者邪?”锡钞万三千贯,岁给其妻子衣粮。后累迁翰林学士。其伯祖师渊,尝从朱熹学,家庭受授,具有端绪,于是与许衡论尹洛阃奥,衡雅敬之。
  何荣祖字继先,祖籍太原。父何瑛,在金朝为官,授明威将军。金亡后迁家于广平。

  与蒨既老,成宗命特官其子孟实以终养。大德七年,以疾卒。家贫无以为葬,成宗命有司赙钞五千贯,给舟军,还葬台州之黄岩。赠通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天水郡侯,谥文简。
  荣祖体貌魁伟,额上有红色纹,如两棵树,背突出,看相的说他将来会做大官,而且长寿。何家世代为吏,荣祖也熟悉官府之事。他由中书省的一个属吏而升为御史台都事。这时阿合马当政,在其家中设立总库,收纳四方之物,而称之为“和市”。监察御史范方等对此进行了弹劾。阿合马知道这是何荣祖出的主意,奏请调荣祖为左右司都司,把他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不久,御史台任荣祖为治书侍御史,升为侍御史。又调任山东按察使,阿合马的阴谋未能得逞。

  姚天福
  帖木剌思贪赃枉法,为佥事李唐卿弹劾。帖木剌思想不出对付的办法。恰巧这时济南有人告发谋反事,唐卿察觉此是诬告,把起诉人的状子烧了。帖木剌思借此事指控唐卿放纵了谋反者,于是逮捕了数十人。但此案长期不能判决。朝廷命荣祖与左丞郝祯、参政耿仁杰去审理。他们了解事情的真象后,荣祖主张判诬告之罪,祯与仁杰认为对诬告者只判失口乱言之罪,荣祖不同意。不久,荣祖调任河南按察使,祯与仁杰终以失口乱言之罪,对诬者处以杖刑,释放被株连的人,唐卿所蒙之冤得以昭雪。

  姚天福,字君祥,绛州人。父居实,避兵徙雁门。天福幼读《春秋》,通大义。及长,以材辟怀仁丞。至元五年,诏立御史台,以天福为阁管勾,寻拜监察御史。每廷折权臣,帝嘉其直,锡名巴儿思,谓其不畏强悍,犹虎也。仍厚赐以旌其忠,天福曰:“臣职居抨弹,惟负爵禄是惧,敢贪厚赏,以重臣罪?”时御史台置二大夫,纲纪无统,天福言于世祖曰:“古称一蛇九尾,首动尾随;一蛇二首,不能寸进。今台纲不张,有一蛇二首之患。陛下不急拯之,久则紊不可理。”帝诏玉速帖木儿及孛罗谕之,孛罗以年幼自劾。天福时按行畿内,有出使者凌民取贿,天福乃易服间行得其状,奏戮之以徇,豪右慑服。十二年,诏罢各道按察司,天福白大夫玉速帖木儿曰:“是司之设,所以广视听、虞非常,虑至深远,不但绳有司而已也。”大夫骇然曰:“微公言,几失之。”夜入帝卧内,奏其言,帝大悟,诏复立之。权臣不悦,左迁天福朝列大夫、衡州路同知,不就,起为河东道提刑按察副使。时北鄙兵兴,转输烦急,河东民苦徭役。天福以反侧为忧,劾执政失计,奏罢其役。征拜中顺大夫、治书侍御史。
  平凉府报告说,有南人二十余人逃往江南,安西行省欲将此事上报朝廷,刚好荣祖来任行省参政,阻止他们上报,他认为“:何必上报朝廷,这些逃去的人都是奴隶,今闻江南已平,回去找自己家而已,可发文逮捕回来就是了。”后查明这些人果是奴隶,把他们交还给主人。荣祖被任命为云南行省参知政事,因母亲年迈,辞不赴任。又拜御史中丞,出京任山东东西道按察使。后召入朝为尚书参知政事。

  十六年,江南既平,授嘉议大夫、淮西道按察使。淮甸当兵冲,将吏有豪猾为民害者,悉铲除之,民大悦。转湖北道按察使,发省臣赃事数十以闻。帝以其尝有勋劳,特原之,而流其党与,州郡称治。二十年,迁山北道按察使,其民鲜知稼穑,天福教以树艺,皆致蕃富,民为建祠,而刻石以纪之。二十二年,入为刑部尚书,寻出为扬州路总管。二十六年,复为淮西按察使,按巨奸一人,没其家赀,政化大行。二十八年,桑哥败,考讯党援,平阳为多,以天福为平阳总管,俾穷治其事。俄拜甘肃行省参知政事,以母老辞。三十一年,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寻除真定路总管。真定驿传之需,多为民害,天福更议措置之方,使不扰民,宪长争之。省臣以其事闻,诏从之,颁其制为天下式。大德二年,授江西行省参政,以疾辞。四年,拜参知政事、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畿甸大治。后之尹京者,以天福为称首。六年,以疾卒,年七十三。
  桑哥专政,迫切地搜刮钱粮,人人受害。荣祖多次奏请停止,世祖不听从,畿内之民受害尤甚,荣祖又多次向皇帝报告畿内人民困苦,请求免去赋税。同僚劝他再不要去劝谏了,荣祖执意不肯,不怕违背圣上旨意,不签署有关公文。不过一月,桑哥的害民之弊为大家所共知。世祖这才想起荣祖过去所说的那些话,召他来问解救的办法。荣祖建议设立专门机构在年终时对征收钱粮情形进行考核。大家都认为这办法很好,以后长期实行。朝廷赐他钞一万贯以资